第176章 深空之锚与秩序裂痕（2/2）

第一次接触的震撼性结果被列为最高机密，仅限“零局”核心层和深空探索部少数人知晓。但转型的阵痛和内部矛盾却公开化了。

以原战术行动部部长雷烈为代表的一批老兵，激烈反对转型。“零局”的魂是刀尖舔血、正面硬撼，现在却要分出一大半资源去搞什么“深空探索”、“秩序理论研究”，甚至开始招募民俗学者、历史学家、哲学家加入！在他们看来，这纯属浪费宝贵战力，是向未知屈服，是懦夫行为。

“老子带着兄弟们在市区跟血肉傀儡拼刺刀的时候，你们这群穿白大褂的还在纸上谈兵！现在告诉我子弹不好使了，要改用念经和望远镜？”雷烈在一次高层协调会上拍桌子怒吼，“敌人可不会等你把宇宙起源研究明白！”

支持转型的一派，则以沈一舟和几位战略分析师为首，他们拿出冰冷的数据和模型：“雷部长，你的英勇无可置疑。但数据显示，过去三个月，单纯军事手段解决‘现象’的成功率已降至31%，而因此引发的次生灾害和民众恐慌指数上升了400%。我们是在救人，不是在制造更大的废墟。探索未知，寻找根源，才是长远之计。”

会议不欢而散。但压力很快以另一种形式传导下来。

陈星云被“请”到了内部审查办公室。负责问询的是一位笑容和蔼、眼神却毫无温度的心理评估专家，姓林。

“陈星云同志，不要紧张，例行谈话。”林专家递过一杯温水，“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对组织战略转型的个人看法，尤其是对‘深空探索部’的一些……嗯，潜在风险的评估。”

问题从工作逐渐转向个人。陈星云在暗月世界的详细经历、技能获取的具体方式、与苏婉关系的细节、对“零局”某些秘密行动（如早期不人道的实验）的知情程度……问询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问题环环相扣，时常回到之前似乎已回答过的点上，检测是否前后矛盾。

陈星云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坦诚，但也绷紧了神经。他能感觉到，这不仅仅是评估他对转型的态度，更是一次深入的“忠诚度测试”和“风险排查”。他和苏婉的能力特殊，经历复杂，与“异常”的关联过于紧密，在组织内部某些人眼中，他们本身可能就是“风险源”。

“最后一个问题，陈队长。”林专家合上笔记本，身体微微前倾，笑容不变，“根据记录，你和苏婉同志在之前的任务中，曾短暂脱离组织视线，并与不明身份的外部人员有过间接接触。如果……我是说如果，未来‘深空探索部’的工作，或者组织本身的某些决策，与你个人的价值观、或者与你最重要的‘牵绊’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你会如何选择？”

问题像一把淬毒的匕首，轻轻点在了陈星云最敏感的神经上。他沉默了很久，控制室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会尽我所能，寻找不冲突的出路。”陈星云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如果找不到……我的首要职责，是保护我能保护的人，过我认为对的生活。但我相信，‘零局’存在的根本目的，与我的这个原则，在大部分情况下应该是一致的。”

他没有给出绝对效忠的誓言，也没有激烈对抗的宣言。这是一个基于现实和本心的、留有回旋余地的回答。

林专家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笑了，这次笑容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很好的回答，真实。你可以回去了，陈队长。顺便说一句，苏婉同志的审查流程也刚刚结束，结果……令人满意。”

陈星云走出审查室，后背冰凉。他知道，自己和苏婉暂时过关了，但一条无形的线已经划下。他们被需要，也被警惕；是宝贵的资产，也是需要监控的风险。在“零局”这台巨大的、正在转向的机器里，他们必须找到自己新的、更稳固的位置。

---

四、王胖子的“后勤危机”与黑色幽默

严肃的战略转型和紧张的内部氛围中，深空探索部筹备组却常常因为后勤负责人王胖子处长，冒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黑色幽默。

“沈博士！沈大祖宗！”王胖子拿着一份清单，哭丧着脸冲进沈一舟的临时办公室，“你要的‘带有强烈负情绪残留的民国时期老旧梳妆镜’我认了，‘二战时期战地电话线（需确认传输过临终遗言）’我也想办法了！可这个‘饲养超过三代、自然老死的黑猫全部尾骨化石磨制粉末’是什么鬼？！还要二百克！我去哪儿给你找？成立个黑猫养老院等它们四世同堂自然老死吗？！”

沈一舟从一堆图纸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哦，这个啊。替代方案是用清明节正午十二点、荒郊野坟头采集的露水，混合三十年以上的陈年朱砂，在子时由左利手之人书写《往生咒》符箓，烧化后的灰烬也可以，用量需五百克。王处长你看哪个方便？”

王胖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我觉得我还是去跟流浪猫保护协会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寿终正寝的猫大爷……”他骂骂咧咧地走了，边走边嘀咕，“这深空探索部还没上天呢，我看先要把地府的特产认全乎了……”

类似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沈一舟那些天马行空甚至怪力乱神的需求，和王胖子在规章制度与有限资源间抓狂的挣扎，成了筹备组枯燥高压工作中的另类调剂。陈星云有一次甚至看到王胖子偷偷对着沈一舟的采购清单拜了拜，嘴里念叨：“太上老君、如来佛祖、上帝真主阿弥陀佛……保佑这单子上的东西现实中压根不存在，都是老沈梦游写的……”

搞笑归搞笑，但王胖子确有过人之处。他总能通过种种匪夷所思的渠道——文物贩子、旧货市场老油条、民间神秘学爱好者、甚至某些“退休”的江湖人士——弄来沈一舟需要的东西，至少是勉强可用的替代品。用他的话说：“咱这活儿，三分靠预算，七分靠人脉，剩下九十分全靠老天爷赏脸和唾沫星子忽悠。”

这种土法炼钢式的后勤支撑，虽然看起来荒诞，却意外地有效。它绕过了许多繁琐程序和可能泄密的正式渠道，以最快速度满足了研究初期大量、频繁、方向不确定的测试需求。沈一舟私下对陈星云感叹：“别小看王处长，他是真正在‘规则’的缝隙里为我们开辟补给线的人。没有他，我们很多初步验证根本做不起来。”

---

五、裂痕初显：私人时间里的暗流

审查风波后，陈星云和苏婉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假期。他们回到了城市里那个许久未归的、充满回忆的小家。需要打扫灰尘，更换床单，补充空空如也的冰箱。这些平凡的琐事，此刻却给人一种奢侈的安宁感。

夜晚，两人相拥在熟悉的床上。没有战火的硝烟，没有地下基地的冰冷，只有彼此的温度和呼吸声。经历了生死与审查，某种激情如同压抑后的火山，猛烈而缠绵地爆发。衣物散落一地，喘息与细语交织，仿佛要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驱散灵魂深处盘踞的寒意。

风暴平息后，苏婉靠在陈星云汗湿的胸膛上，手指无意识地画着圈。

“星云，”她轻声说，“沈博士上次私下找我，问了我的‘共鸣’能力对一些新发现的……‘遗迹物品’的反应。”

“嗯？”陈星云抚摸着她的头发。

“有些东西……感觉很不好。”苏婉的声音低了下去，“不是危险，而是……悲伤。巨大的，凝固的，跨越了难以想象时间的悲伤。还有一些，感觉非常……‘饥饿’，对能量，对信息，对‘存在’本身的饥饿。沈博士很兴奋，说这可能触及了某个失落文明的痕迹，或者某种宇宙尺度的‘生态现象’。”

她停顿了一下：“但我有点害怕。我们的能力，就像钥匙。可我们现在，连要打开的是宝藏箱还是潘多拉魔盒，都不知道。”

陈星云将她搂紧了些：“怕也要往前走。停在原地，可能死得更快。至少现在，我们有组织，有沈博士、王胖子他们，还有彼此。”

“那如果……组织要我们打开的东西，会伤害到彼此呢？”苏婉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了那个审查官曾隐含的问题。

陈星云沉默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直接回答。有些问题，不需要答案，只需要共同面对的决心。

假期最后一天的傍晚，陈星云独自出门，去了附近一家还在营业的老旧网吧。他需要一些不受监控的、纯粹的私人时间，哪怕是打几局与暗月世界无关的普通网游。

网吧里烟雾缭绕，充斥着青少年们的叫喊和键盘的敲击声。陈星云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刚登陆游戏，旁边一个戴着兜帽、似乎一直在睡觉的年轻人，突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年轻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但眼神却让陈星云瞬间肌肉绷紧——那是经历过真正生死战场的人才有的、平静下藏着锐利的眼神。

“陈星云先生？”年轻人的声音很低，语速很快，“有人让我给你带个话，顺便还个人情。”

陈星云手指在键盘下悄然摸向了藏在靴筒里的匕首柄：“谁？”

“一个你见过的人，灰眼睛的女人。”年轻人说着，迅速将一个小巧的、类似u盘的金属片滑到陈星云手边，“她说，小心‘磐石’。石头太硬，容易硌脚，也容易……把自己困死。另外，上次公寓的事，谢了。这个，算是谢礼，也是……投资。里面有份地图，关于‘海市’那边‘深海电台’的一些真实坐标和频率，还有一点……私人整理的，关于如何识别和应对‘精神寄生体’的小贴士。她觉得你们用得上。”

说完，不等陈星云反应，年轻人迅速起身，拉低兜帽，如同融入水流般消失在网吧嘈杂的人群中。

陈星云握紧那个冰冷的金属片，心脏沉了下去。灰眼睛的女人……那个在公寓神秘出现又消失的女人！她不仅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知道“磐石”基地（那个在求救信号中出现的坐标），甚至对“海市”的“深海电台”（第一次接触实验前，铁柜信号中提到的滨海恐怖事件）也有所了解！

她是谁？属于哪个势力？目的是什么？是善意警告，还是别有用心的挑拨？所谓的“谢礼”和“投资”，又意味着什么？

网吧里喧闹依旧，但陈星云却感到一股比地下基地更冰冷的寒意。转型中的“零局”，未知的深空威胁，内部的审查与分歧，现在又加上了神秘的外部关注……他和苏婉仿佛站在一张越织越密、也越来越危险的网中央。

而“深空探索部”的巨轮，已经鸣响汽笛，即将驶向那片迷雾笼罩、充满未知与恐怖，但也可能藏着唯一生机的黑暗海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成为这艘船上的水手，紧握手中的“指南针”和“工具箱”，在惊涛骇浪中，寻找那一线微光。

假期结束，返回基地的车上，陈星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苏婉靠在他肩上小憩，手中无意识地捏着那枚从柳氏实验室带出、一直保留着的染血徽章。陈星云的口袋里，则躺着那枚来自神秘女人的金属片。

旧的伤痕还未愈合，新的线索与危机已悄然浮现。个人的命运，组织的转型，世界的真相，如同纠缠的丝线，将他们越绑越紧。

深空探索部的时代，即将正式开始。而他们都知道，最初的探索，或许不是走向群星，而是先潜入脚下这片熟悉土地之下，那更深、更暗、更接近真相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