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破碎的遗产：血色水晶与窃眸者（2/2）

“先说说你知道的路径，还有里面的‘规矩’怎么个乱法。”

贾富贵顿时眉开眼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好说好说。据我观察和整合出来的消息啊，那‘血晶核’应该就在原来镇子中心小学的地下防空洞里，现在被埋在那堆最乱的建筑下面。路有三条勉强能走，但每条都有要命的地方。第一条，走‘血管’最少的主干道，但那里游荡的‘畸变体’最多，都是被那玩意儿辐射变异的怪物，凶得很！第二条，从老自来水厂的净化池底下钻过去，路近，但里面全是那种会吸血的暗红色污水，听说还有水鬼。第三条嘛，绕远，从后山的废弃防空洞系统穿，路最长，看起来最安全，但是……”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诡异神色：“但是走那条路的人，失踪得最多。不是被怪物杀了，就是走着走着，人没了，连声惨叫都没有。邪门得很！有人猜，那条路的空间折叠最厉害，可能直接把人送到什么怪物的老巢，或者……送到那‘血晶核’的‘里面’去了。”

“至于规矩怎么乱……”贾富贵挠了挠半秃的脑袋，“我也说不清，总结了几点：第一，别相信你的眼睛，那里面的东西位置可能是错的；第二，能量攻击效果千奇百怪，可能增强也可能反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千万别仔细去‘听’那嗡嗡声，更别试着去‘理解’你偶尔会‘看’到的碎片画面！那玩意侵蚀脑子！”

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哪些区域的暗红色“苔藓”碰了会让人发狂，哪种畸变体弱点在哪里（但他声称自己也没进去过深处，都是道听途说），最后给了他们一张手绘的、简陋到可笑的地图。

“祝二位好运，发大财！记得出来找我啊，我一般在这附近活动！”贾富贵挥着铁管，身影很快又消失在废墟阴影里，像个真正的幽灵。

“信他几分？”苏婉问。

“三分真，七分靠我们自己。”陈星云收起那张破地图，“但至少确认了目标大致位置和危险类型。三条路……你觉得哪条适合我们？”

苏婉闭上眼睛，努力屏蔽那无处不在的背景“噪音”，试图感受三条路径方向传来的细微差别。片刻后，她睁开眼，有些不确定：“主干道方向……杀戮和混乱的‘气息’最重。水厂方向……有种冰冷的‘吞噬’感。后山防空洞方向……”她皱紧眉头，“最‘怪’，感觉……空荡荡的，但又好像藏着很深很扭曲的‘回响’。我……说不好。”

陈星云思索着。主干道硬闯，他们实力不足，弹药也有限。水厂听起来环境威胁太大。而后山防空洞……空间异常？对于拥有“真视之眼”可能看破部分虚妄，以及需要隐秘行事的他们来说，或许风险与机遇并存。

“走后山。”他决定，“我的眼睛或许能派上用场。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冷静，以我们彼此的手势和预定暗号为准。”

两人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休息，进食，检查装备，等待天色完全黑下来。夜幕或许不能提供多少掩护，但至少能让一些视觉系的威胁减弱。

深夜，惨淡的月光（透过铅云后已所剩无几）下，扭曲的小镇更像一个趴伏在黑暗中的巨大畸形生物。陈星云和苏婉如同两只谨慎的狸猫，沿着贾富贵地图上模糊标示的路线，绕向小镇侧后方的小山。

山体表面也覆盖了薄薄的暗红色“苔藓”，树木枯死，枝丫狰狞。废弃防空洞的入口像一张野兽的大嘴，黑黝黝地张开，里面传出比外面更清晰的、带着回音的低沉嗡鸣，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寂”感，仿佛入口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和生气。

陈星云深吸一口气，“真视之眼”全力催动。视野中的世界再次变化，黑白底色上，各种能量的流动、物质的密度差异、空间的“褶皱”都以不同亮度的线条和色块显现出来。他率先低头钻入洞口，苏婉紧随其后。

洞内并非一片漆黑。墙壁上那些搏动的暗红色“血管”提供了微弱、令人不适的光源。空气潮湿闷热，带着浓重的土腥和那股甜腻的血腥味。通道是典型的冷战时期防空洞结构，但已经严重变形，有的地方被膨胀的“血管”堵塞，有的地方地面开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还有的地方，墙壁仿佛融化后又重新凝结，呈现出怪诞的流线型。

陈星云的“真视之眼”果然发挥了作用。他能看到前方通道中，有些区域的空气“密度”异常，色彩扭曲，那很可能就是空间不稳定或折叠的区域。他小心地引导苏婉绕过这些“陷阱”。有些地面看起来坚实，但在他的视野中却显示结构脆弱，下方是空洞。他们也遇到了贾富贵提到的“畸变体”——那是由老鼠、昆虫甚至人类残骸融合变异而成的怪物，被暗红色脉络缠绕，动作僵硬但力量奇大，对声音和活物气息敏感。陈星云凭借预判和精准的射击（尽量避免使用可能不稳定的能量），苏婉则用精准的投掷物（捡来的碎石）吸引注意或触发陷阱，两人配合，有惊无险地解决了几只落单的。越往深处走，空间的异常感越强。有时走过一个拐角，会发现又回到了看似相同、实则细微处不同的路段（“真视之眼”能分辨出能量残留痕迹不同）。有时通道会毫无征兆地拉长或缩短。有一次，他们甚至看到前方通道的墙壁上，“镶嵌”着半辆生锈的自行车和一只表情凝固在惊恐状态的塑料模特，仿佛空间将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杂物胡乱拼接在了一起。

那低沉的嗡鸣声在这里变成了某种有节奏的、仿佛巨兽心跳的声音，每一次“搏动”，周围的暗红色“血管”就明暗一次，整个通道也似乎随之微微膨胀收缩。更麻烦的是，贾富贵警告的“幻象”开始出现。

苏婉突然抓住陈星云的胳膊，声音发抖：“星云……你听，是不是有小孩在哭？好像在右边岔路……”

陈星云侧耳倾听，只有嗡鸣和心跳声。他的“真视之眼”扫向右边岔路，只看到能量乱流。“是幻听，别信。”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没过多久，陈星云自己也“看”到了幻象——通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地，苏婉穿着过去的裙子，笑着向他招手。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刺痛让他清醒，幻象消失，眼前还是那条阴森诡异的通道，苏婉正担忧地看着他。

“我也看到了……我们的过去。”他沉声道，额角渗出冷汗。这地方的侵蚀防不胜防。

他们不敢停留，继续前进。按照地图和大致方向，他们应该已经深入山腹，接近小镇下方。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变陡，周围的“血管”更粗大，搏动更有力，温度也更高，仿佛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发热源。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像是一个旧时的地下指挥所或储藏室。然而，这里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坑洞。坑洞边缘不规则，像是被暴力炸开或融化形成。坑洞内壁布满了最粗壮的、如同巨蟒般的暗红色“血管”，它们全部汇聚向坑洞底部。而在底部，并非他们预想中的“血晶核”实物。

那里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浓稠的暗红色能量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块不规则棱角的、约莫拳头大小的、晶莹剔透的暗红色晶体虚影在沉浮。那晶体内部，仿佛封印着一滴不断挣扎、想要扩散的黑色血液，又像是一只充满恶意、缓缓眨动的眼睛。庞大的、扭曲现实的力场和那令人疯狂的“创世—毁灭”共鸣，正是从这团能量漩涡和核心的晶体虚影中散发出来的！

但这还不是全部。

坑洞周围，躺着七八具尸体！穿着各异，有的像是冒险者，有的装备精良像是职业士兵。死状凄惨，有的像是被巨力撕碎，有的浑身干瘪仿佛被吸干，还有的……身体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脸上带着极致的恐惧或诡异的笑容。

而在坑洞对面，站着三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修身作战服、戴着战术眼镜的高瘦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闪烁着幽蓝能量光芒的奇特手枪，枪口对着坑洞方向，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测量着什么。

一个穿着脏污白大褂、头发蓬乱、眼神狂热的老人，手里捧着一个不断闪烁着杂乱数据和扭曲波形的手持仪器，仪器屏幕的光映着他癫狂的脸，他正对着坑洞喃喃自语，说的语言断断续续，夹杂着数学公式和亵渎的词汇。

第三个，是一个女人。她背对着陈星云他们的方向，但那个背影，那身深灰色风衣，以及那种冰冷、非人的存在感……

正是那个在陈星云公寓门口接过他的飞刀，又神秘消失的冰灰色瞳孔女人！

她似乎对坑洞的能量漩涡和晶体虚影并不十分在意，反而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什么，又像是在……等待。

陈星云和苏婉立刻伏低身体，躲在入口处的残骸后面，屏住呼吸。

高瘦男人似乎完成了测量，对狂热的老人说：“博士，能量辐射峰值还在安全阈值内波动，但空间畸变指数极高，直接接触风险无法估量。建议使用‘捕网’远程取样。”

老人头也不抬，语速飞快：“安全阈值？那是凡人的标准！这是‘阿努之眼’的碎片！创世的权柄！哪怕只是最微小的一块，也蕴含着修改局部现实法则的力量！我们必须获得它！柳先生需要它来完善‘暗月防御计划’的终极核心！捕网？不！我们需要更直接的‘共鸣’提取！用那个‘容器’！”他的目光瞟向那个女人。

女人终于缓缓转过身。冰灰色的瞳孔在暗红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漠。她看了老人一眼，声音平静无波：“容器状态稳定，可以执行‘深度共鸣’协议。但警告：碎片蕴含的‘巴尔腐化’倾向强烈，强行共鸣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认知污染及现实扭曲。”

“风险可控！执行！”老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星云心脏狂跳。柳先生？柳东来！这果然是柳氏集团的人！他们也在搜寻世界之石碎片，而且似乎知道得更多，准备也更充分！“阿努之眼”、“巴尔腐化”，这些名词瞬间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们还要用那个神秘女人作为“容器”去强行提取碎片力量？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坑洞底部那团能量漩涡突然剧烈波动起来！核心的暗红色晶体虚影光芒大盛，那股宏大的、充满憎恨的意志碎片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凝聚成一句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的、混合了无数声音的咆哮：

“滚出去……窃贼……污染者……这是我的……世界……我的……眼睛！！！”

伴随着这精神冲击，坑洞周围的暗红色“血管”疯狂舞动起来，如同暴怒的触手！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更可怕的是，地上那些死状各异的尸体，突然抽搐着，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站了起来！它们的眼睛（如果还有的话）冒出暗红色的光，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朝着坑洞边的三人，以及……陈星云和苏婉藏身的方向，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那能量漩涡猛地向外扩张，颜色变得更加污浊暗沉，其中开始浮现出各种扭曲的幻象：燃烧的都市、崩塌的山脉、互相厮杀的天使与恶魔……这些幻象甚至开始影响到现实，陈星云看到一处墙壁上凭空燃起了冰冷的暗红色火焰，另一处地面软化成了粘稠的血浆池！

“碎片活性暴增！认知污染实体化！撤退！立刻撤退！”高瘦男人惊怒交加地吼道，手中的能量手枪连连射击，将扑近的几具“尸变体”打得碎肉横飞，但更多的围了上来。

那狂热的老人却更加兴奋：“看到了吗？！这就是力量！自主防御机制！抓住它！容器！快！”

冰灰色瞳孔的女人面对汹涌而来的尸变体和空间异变，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抬起双手，掌心相对，一股无形的力场展开，将扑向她的尸变体猛地弹开、挤碎。但她并没有立刻冲向坑洞，反而再次微微侧头，冰灰色的瞳孔似乎……穿透了乱石和能量乱流，准确无误地“看”向了陈星云和苏婉藏身的方向！

她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没有声音，但陈星云的“真视之眼”却仿佛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指向性的精神讯号，并非攻击，而是……标记？或者说，一种冰冷的“注视”和“确认”？

下一刻，女人动了。她没有去抓取碎片，而是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烁，避开几道抽来的巨大“血管”触手和一片突然裂开的空间裂缝，直接朝着陈星云和苏婉的方向疾掠而来！

“走！”陈星云头皮发麻，毫不犹豫地拉着苏婉向后疾退！他们的行踪暴露了！而且是被这个最神秘、最危险的家伙盯上了！

后面是混乱的尸变体、狂暴的能量漩涡、柳氏的人，前面是追杀而来的神秘女人和更加不稳定的通道。两人瞬间陷入了绝境！

就在他们冲回之前那段陡峭斜坡通道时，上方因震动，一块巨大的、连着无数“血管”的岩体轰然坍塌，堵死了来路！而下方，那冰灰色瞳孔的女人已经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般追近，她抬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就将通道侧壁轰开一个大洞，露出了后面一条……他们之前从未发现、也绝不应该存在的、向下倾斜的、布满更加粗大古老“血管”的深邃甬道！那些“血管”的颜色更深，近乎紫黑，搏动缓慢而有力，仿佛连接着更深处、更古老、更恐怖的源头。

女人停在岔路口，看了看被堵死的来路，又看了看新出现的紫黑血管甬道，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陈星云和苏婉身上。她的冰灰色瞳孔里，第一次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计算”或“评估”的波动。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柳氏的人可能很快也会清理掉尸变体追来），旁边是一条未知的、散发着更不祥气息的诡异通道。

陈星云和苏婉背靠着冰冷的、布满黏腻“血管”的岩壁，剧烈喘息，手中武器对准了女人，也警惕着那条新出现的通道。

碎片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而破碎遗产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的线索，更是瞬间将他们吞噬的、致命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