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破碎的遗产：血色水晶与窃眸者（1/2）

陈星云和苏婉带着“磐石”基地的坐标，在废墟中艰难前行，苏婉却突然感应到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共鸣”，方向与基地截然相反。

那共鸣充满了血腥的创世之力与疯狂的呓语，仿佛一颗破碎的心脏在远方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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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像无数把生锈的剃刀，刮过被炮火犁过无数遍的荒野。天空是一种永恒不变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随时要砸下来，将地面上这些蝼蚁般的幸存者彻底掩埋。陈星云和苏婉弓着腰，在一道道干涸的河床和扭曲的金属残骸间快速穿行。沉重的军用背包压得苏婉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咬着牙，一步不落地跟在陈星云身后，手中紧握的老式突击步枪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疑的阴影。

口袋里，那枚从废弃电台残骸中找到的、刻有“磐石”基地坐标的淡蓝色晶体，偶尔会隔着布料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是指引方向的冰冷星火。那是他们逃离这片地狱、寻找同类和庇护的唯一希望。

连续三天的亡命奔逃，两人都已接近极限。食物和水在严格控制下消耗，但疲惫是更可怕的敌人。陈星云的眼睛布满血丝，新觉醒的“真视之眼”能力时灵时不灵，且每次强行使用后都会带来剧烈的头痛和短暂的视力模糊。苏婉的“资源共鸣”也变得飘忽不定，有时能明确指引他们找到半瓶浑浊的泥水或几块被老鼠啃过的压缩饼干，有时却只能带来一片嘈杂的“空白”或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

此刻，他们正按照坐标指示，试图绕过一片被称为“铁锈坟场”的巨大车辆报废堆积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臭混合气味。

“休息五分钟。”陈星云在一块半埋在地里的坦克炮塔残骸后蹲下，声音沙哑。他示意苏婉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用望远镜观察前方。铁锈坟场死寂得可怕，只有风吹过镂空车架时发出的呜咽声，像无数亡魂在低声啜泣。

苏婉靠着冰冷的金属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她闭上眼睛，习惯性地尝试扩散自己的感知，并非为了寻找物资，仅仅是想确认周围环境的“安全度”。大多数物体反馈回来的，是冰冷的死寂、战争留下的痛苦残响，或是自然缓慢侵蚀的麻木感。

然而，就在她的感知像水波般即将收回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的“共鸣”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她的意识！

那不是之前感应到物资时那种微弱的、带着“渴望被使用”的清晰信号。这“共鸣”庞大、混乱、驳杂到了极点，仿佛一千个濒死之人在同时嘶吼，一万座疯人院里的钟表在胡乱鸣响，又夹杂着某种……深沉如地心搏动、却又散发着浓烈血腥和亵渎气息的“脉动”。这脉动本身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力量感，如同创世的神只在蛮横地锤打着世界的根基，但每一下“搏动”都渗出污秽的血和疯狂的呓语。

“呃啊！”苏婉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陈星云闪电般回身，枪口指向她面对的方向，另一只手扶住她几乎瘫软的身体。他的“真视之眼”下意识地开启，视野中的世界瞬间蒙上一层淡淡的、流转不定的灰白滤镜。他没有直接“看”到什么异常的能量源，但在苏婉面朝的大致方向上，远处的天际线似乎……比别处更“浑浊”一些，仿佛空气本身都在微微扭曲，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调。

“那边……”苏婉手指颤抖地指向与“磐石”基地坐标几乎完全相反的西北方向，声音因痛苦和惊惧而变形，“有什么东西……在‘响’……很大，很乱……很……可怕！它在‘流血’，在‘尖叫’！”她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可怕的感知，“和之前所有的感觉都不一样……它……它好像……”

她猛地抓住陈星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丝奇异的悸动：“它好像在‘创造’什么，又同时在‘毁灭’什么！星云，那感觉……那感觉就像……我们之前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所有那些恐怖声音的源头之一！”

陈星云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回想起那个储藏室里，从锈蚀铁柜中涌出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绝望讯号。难道苏婉感应到的，是导致某个区域（甚至可能就是他们原本目的地“磐石”基地所在区域）陷入那种地狱景象的根源之物？

创世与毁灭的力量？血腥的脉动？这描述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在暗月世界中听闻过的只言片语——关于支撑世界运行的核心，关于能够修改现实法则的至高之物，关于……世界之石。

难道，暗月世界的力量泄露到现实，不仅仅是怪物和个人的技能，连这种传说中的创世神器……也以某种破碎的形态出现了？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却又有一股难以抑制的灼热从心底窜起。如果真是世界之石的碎片，哪怕只是蕴含着它一丝力量的东西，其价值……恐怕远超任何避难所或组织能提供的庇护。那是足以改变命运，甚至可能……终结这场全球性噩梦的钥匙。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无法想象的危险。能散发出如此恐怖“共鸣”的东西，必定是各方势力（包括柳氏、国家机器，以及那些发出求救信号中提到的各种诡异存在）疯狂争夺的焦点。他们两个人，就像试图靠近太阳的飞蛾。

“坐标呢？‘磐石’的方向呢？”陈星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

苏婉再次集中精神，艰难地感应了一下口袋里的淡蓝色晶体。然后，她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茫然：“很微弱……那边的‘杂音’太强了，几乎把‘磐石’的信号盖过去了。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感觉到，‘磐石’方向……好像也有一些……混乱的‘噪音’，不像之前那么清晰稳定了。”

陈星云的脸色更加难看。这意味着，“磐石”基地可能也并非净土，甚至可能已经出事了。而西北方向那个散发着恐怖“创世—毁灭”共鸣的未知之物，其存在本身就像一个黑洞，正在扭曲、干扰着周围的一切。

去“磐石”，前途未卜，信号微弱且可能已生变故。

去西北，直面无与伦比的危险，也可能接触到颠覆一切的力量之源。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博。

陈星云看向苏婉，她的眼神虽然残留着恐惧，但深处却有一种被那庞大“共鸣”激发出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奇异神采，仿佛飞蛾本能地向往火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刺客的血在冰冷的外表下，从来都渴望挑战，渴望掌控更强的力量。更何况，他们已经被卷入了这场席卷世界的风暴中心，逃避或许能苟活一时，但只有掌握力量，才能真正保护彼此。

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混合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直冲肺叶。

“我们去看看。”他做出了决定，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小心点，不对劲立刻撤。”

苏婉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枪。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共同面对未知命运的决绝，暂时压倒了它。

他们改变了方向，朝着那片天际线呈现不祥暗红色的西北区域进发。越是靠近，环境的变化越是明显。枯萎的植物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黑色，像是被泼洒了浓酸又晾干；裸露的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油腻的、暗红色的苔藓状物质，踩上去会发出令人不快的“噗叽”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那股苏婉感知中“血腥创世”气息的实体——一种甜腻的铁锈味混合着臭氧和淡淡的硫磺气息。

陈星云的“真视之眼”开启得越来越频繁。在他的视野中，空气中开始漂浮着极其细微的、尘埃般的暗红色光点，越往深处越密集。这些光点似乎蕴含着微弱的能量，但极其不稳定，偶尔会像静电火花般“噼啪”闪烁一下，消逝在空气中。

路上开始出现非自然形成的痕迹。巨大的、仿佛被灼热犁头犁过的沟壑；地面融化成玻璃状又凝固的坑洞；还有一次，他们远远看到一片空地上，十几具穿着破烂衣物（分不清是平民还是士兵）的尸体，以一种极度扭曲、违反人体工学的姿势堆叠在一起，尸体表面覆盖着同样的暗红色“苔藓”，像是某种怪诞的献祭仪式现场。

“这里的‘法则’……在发生变化。”陈星云低声说，语气凝重。他尝试调动一丝暗月世界的火焰元素法力，指尖冒出的火苗不再是温暖的橙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夹杂着黑烟的暗红，温度似乎更高，却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波动。

苏婉的“资源共鸣”在这里几乎完全失灵，只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疯狂的背景“噪音”。但她的普通感知却变得异常敏锐，或者说，是被环境强行放大。她能“听”到脚下土壤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吮吸；能“闻”到风带来远处更加浓烈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古老神殿熏香又混杂了腐烂内脏的古怪气味。

第三天黄昏，他们终于抵达了“共鸣”感知的核心边缘区域。

那是一座半废弃的工业小镇，但眼前的景象已与“工业”或“小镇”毫无关系。

小镇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污秽的调色盘，然后又被打碎重组。混凝土建筑表面爬满了粗大、虬结的暗红色脉络，像是血管或者植物根系，还在微微搏动。柏油马路融化、隆起，形成一坨坨令人作呕的、冒着气泡的沥青状肉瘤。许多建筑歪斜、嵌合在一起，违反重力地悬浮着，由那些搏动的暗红色脉络拉扯、连接。

小镇中心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暗红色晶体虚影！它并非完全实体，更像是一个由能量和物质混合构成的、不断缓慢旋转和脉动的投影。即使相隔数公里，陈星云也能用“真视之眼”看到那虚影内部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流淌，表面折射着令人眩晕的、污秽的光芒。虚影下方对应的地面区域，一切都扭曲得最为严重，空间看起来都是波纹状的。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声音。

那不是之前收音机里听到的具体求救或呓语，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是亿万只虫子同时振翅，又像是某种庞大机器在深渊中运转。这嗡鸣直接作用于人的大脑，夹杂着破碎的画面感：燃烧的天空、坠落的星辰、咆哮的恶魔、哭泣的天使……以及一个冰冷、威严又充满憎恨的宏大意志碎片。

“就是那里……”苏婉脸色苍白，指着那暗红色晶体虚影，声音发颤，“共鸣的‘心脏’……碎片，就在那下面！”

陈星云观察着小镇外围。这里并非无人区。他看到了活动的身影——不是怪物，而是人。一些穿着五花八门、携带武器的人，在小镇扭曲的边缘建筑间小心翼翼地活动，彼此之间充满警惕，偶尔会有零星的枪声或短暂的打斗爆发。这些人显然也是被吸引来的，可能是其他幸存者，玩家，甚至是柳氏或别的势力派出的探子。

就在他们寻找隐蔽观察点，试图摸清情况时，一个滑腻腻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一栋爬满“血管”的二层小楼废墟里传来：

“哎呦喂，又来两位找死的？还是……找宝贝的？”

陈星云瞬间将苏婉护在身后，步枪指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穿着脏兮兮、打满补丁的旧西装，脑袋半秃，脸上堆着夸张油腻笑容的中年男人，从阴影里踱了出来。他手里没拿武器，只有一根充当拐杖的锈铁管，但眼神却像苍蝇一样在陈星云和苏婉身上（尤其是他们的背包和武器上）来回逡巡。

“别紧张，别紧张，朋友！”秃顶男人举起没拿铁管的手，做了个夸张的投降姿势，笑容不减，“我叫贾富贵，这片儿的……嗯，情报供应商，兼遗迹导游，兼二手物资回收商。看两位面生，风尘仆仆，肯定是远道而来，为那‘大宝贝’吧？”他挤眉弄眼地指了指小镇中心那恐怖的暗红色虚影。

陈星云没放松警惕，冷冷地问：“你知道那是什么？”

“嘿嘿，知道一点，知道一点。”贾富贵搓着手，小眼睛闪着市侩又精明的光，“那玩意儿邪门得很，但也是了不得的‘遗产’啊。不少人管它叫‘血晶核’，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带着‘神’的力量。呸，什么神，我看是瘟神还差不多。”他啐了一口，但眼神里的贪婪却掩饰不住。

“很多人进去？”苏婉忍不住问。

“多！怎么不多！”贾富贵夸张地比划着，“不要命的冒险家，各大公司（他提到‘公司’时声音压低，眼神飘忽）的勘探队，还有他妈的神神叨叨的邪教徒……都往里面钻。不过嘛，”他话锋一转，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进去的多，出来的少。那里面，嘿嘿，空间都是乱的，规矩都改了。你可能在二楼走着走着，一脚踩空掉进地下室的岩浆池；可能对着怪物开枪，子弹却拐弯打中自己屁股；还有啊，待久了，脑子也会出问题，开始听见‘低语’，看见幻象，最后要么疯了自相残杀，要么就变成那里面‘景观’的一部分咯。”

他描述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但陈星云结合自己的“真视之眼”和苏婉的感应，知道这家伙至少没在核心情况上说谎。

“你想得到什么？”陈星云直接问。

“痛快！”贾富贵一拍大腿，“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情报，我有。关于那‘血晶核’可能的具体位置，还有里面几条相对‘稳定’点的路径——当然，只是相对，随时会变。另外，里面有些‘特产’，外面的人感兴趣，我可以收购，价格绝对公道！”他舔了舔嘴唇，“作为交换，两位出来以后，得到的关于‘血晶核’的真实信息，得分我一份。要是顺手捞了点边角料……嘿嘿，优先卖给我，如何？”

这是一个典型的投机者。陈星云思考片刻，点了点头。他们急需本地情报，而信息共享对他们而言风险相对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