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废墟上的棋局:重建、暗流与黎明前的阴影(1/2)

南方的梅雨季,提前到访了。

黏稠、湿热的空气,混杂着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消毒水味,以及无处不在的、若有若无的腐殖质气息,紧紧包裹着这座刚刚从血色炼狱中喘过一口气的城市。被炮火犁过一遍又一遍的土地上,生命力惊人的野草已经顽强地钻出焦黑的表层,翠绿得刺眼,却又在边缘染着一抹不祥的暗红。断壁残垣间,巨大的工程机械如同钢铁巨兽般轰鸣着,缓慢地清理着废墟,偶尔挖出半截扭曲的钢筋,或是一块印着模糊图案的招牌残片,无声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模样。

临时搭建的板房区和帐篷营地绵延到视野尽头,蓝白相间的帆布在湿热的微风中无精打采地晃动着。穿着统一制式、印有“柳氏建设”或“军民联合救援”字样马甲的工作人员和军人穿梭其间,分发着配给食物和水,维持着基本的秩序。幸存者们脸上大多带着麻木和疲惫,眼神空洞,只有在领取到当日份那寡淡无味的营养糊糊时,才会闪过一丝活气。

这里曾经是东南沿海一座繁华的二级城市,代号“k-17区”。一个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代号为“蚀骨酸雨”的超自然灾难,以及随之爆发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扭曲怪物潮,将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如今,灾难的源头似乎暂时退却,残存的怪物也被大规模的清剿行动压制进了城市边缘的废墟和地下管网深处,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而脆弱的宁静。

城市最高处,那座勉强保持了主体结构、外墙布满弹孔和焦痕的“星辰国际酒店”顶层,如今被改造成了临时的联合指挥中心兼高级人员住所。巨大的防弹玻璃窗被擦拭干净,俯瞰着下方正在艰难复苏的城市和远处依旧笼罩在灰色雾霭中的、被称为“旧城区禁区”的恐怖地带。

陈星云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廉价合成咖啡。他的身影比起一个月前,显得更加精悍,也……更加沉默。脸颊上多了一道从眉骨斜划到下颌的浅疤,那是被一头变异体的酸性唾液擦过留下的纪念,尚未完全褪去淡粉色的新肉,让他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平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硬。

窗外,一支由三辆轮式装甲车和两辆满载士兵的卡车组成的巡逻队,正沿着清理出来的主干道缓缓驶过,车顶的重机枪枪口警惕地指向道路两侧的废墟阴影。装甲车上,除了军方的徽记,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银色的柳叶状小标志。而在更远处的一片被圈起来的空地上,一群穿着柳氏工装的人正在组装着什么大型设备,金属构件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着冷光。

“看什么呢?陈队长。”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星云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看我们的‘合作伙伴’,多么敬业。”

来人走到他身边,同样望向窗外。这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熨烫得笔挺的、没有军衔标志的墨绿色作战服,脸上挂着似乎永远不会消失的、恰到好处的微笑,正是之前与陈星云有过几次接触的、隶属国家某特殊部门“深潜者”的特派联络员,代号“渔夫”。

“柳氏的‘灾后快速重建与防御体系构建计划’,效率确实很高。”渔夫语气平静,听不出褒贬,“资金、技术、人力、物资……他们调动资源的能力,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国家应急体系。这些新型的‘能量波动监测塔’和‘自适应防御单元’,据说能提前预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已知畸变体和空间异常。”

“代价呢?”陈星云终于收回目光,瞥了渔夫一眼,“这些塔底下,埋着的不仅仅是电缆和地基吧?我听说旧城区清理‘高危残留物’的队伍里,‘志愿者’的伤亡率和失踪率,有点高得不像话了。”

渔夫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但依旧维持着:“非常时期,总需要有人付出。柳氏提供的‘高风险岗位特别补助’和‘家庭抚恤方案’,至少在明面上,比国家标准优厚很多。更何况……”他压低了一点声音,“那些‘志愿者’,很多本身就是从‘禁区’里逃出来的感染者和轻度畸变者,柳氏的‘康复研究项目’给了他们一个……‘赎罪’和‘贡献’的机会。”

“赎罪?”陈星云冷笑一声,将冷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把活人当成耗材和实验品,包装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了那股子人渣味。”

渔夫没有接这个话茬,转而道:“你提交的关于‘磐石基地’信号的初步分析报告,上面很重视。尤其是苏婉同志提到的,那个求救信号中混杂的、疑似‘scp’和‘克苏鲁’体系关键词的部分。这证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测——全球性的异常事件爆发,其表现形式和‘源头象征’,似乎受到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某些……‘文化模因’的强烈影响,甚至是‘塑造’。”

陈星云眉头微皱。这一个月来,他除了带领自己那支由玩家、退伍军人和民间好手混编的“灰烬”小队,参与高危区域侦查和清剿任务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研究苏婉从那个神秘电台残骸中感应到的“磐石基地”信号上。苏婉的能力在战后似乎有了一定的成长和稳定,虽然无法像游戏里加点那样清晰提升,但她对“信息残留”和“物品共鸣”的感知确实更加敏锐和具象化了。通过对那段残缺信号的多方比对和“深潜者”部门提供的有限资料,他们逐渐拼凑出一些令人不安的图景。

“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怪物,它们的形态、能力,甚至行为模式,可能因为不同地区人们‘相信’的鬼怪传说不同,而变得不一样?”陈星云觉得这说法既荒谬又惊悚,“那我们这里出现那么多像暗月世界里的沉沦魔、食尸鬼,是因为玩过那游戏的人够多,‘相信’它们存在?”

“更准确说,是某种超越我们理解的‘高维信息扰动’,借用了人类文化中最具象征性和恐惧感的‘符号’,在现实层面进行了‘投射’和‘实体化’。”渔夫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恐惧和想象,本身也是一种强大的能量,尤其在现实壁垒变得脆弱的现在。柳氏之前的实验,很可能无意中,或者……有意识地,成为了某些‘符号’降临的催化剂和坐标锚点。”

陈星云想到了柳氏实验室里那些被喂养的食尸鬼,想到了那场撕裂空间的恐怖爆炸。他沉默了片刻,问:“‘磐石基地’……有进一步消息吗?”

渔夫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些许凝重:“我们派出了三支侦察小队,按照苏婉同志感应的大致方向,深入了西北方向的‘陇山-西秦岭异常重叠区’。那里空间畸变非常严重,常规通讯完全失效,磁场混乱,还充斥着大量未被记录的畸变生物。两支小队失联,最后一支在损失过半人员后传回一段极其短暂的信号,只确认了坐标点附近存在高强度人工建筑残骸和……非自然形成的巨大坑洞,疑似经历过剧烈战斗或爆炸。随后信号中断,小队未能返回。”

又是牺牲。陈星云握紧了拳头。每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他都感到一种无力的愤怒。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渔夫话锋一转,“在那片区域边缘,我们拦截到一些异常的、加密程度极高的无线电通讯碎片,经过破译,其中提到了‘基金会重启协议’、‘机动特遣队重建’以及……‘对玩家组织的观察与接触评估’。”

“玩家组织?”陈星云眼神一凛。

“是的。”渔夫肯定道,“‘灰烬’不是特例。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在全国乃至全球范围内,开始出现大量由‘暗月世界’玩家,或者其他各类超自然事件幸存者自发组成的团体。他们依靠在‘事件’中获得的特殊能力、知识或装备,在混乱中求生,甚至开始划定势力范围,建立据点。有些规模已经不容小觑。”

渔夫从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调出几张模糊的照片和简略资料,展示给陈星云。

“比如这个,活跃在华北平原‘幽影地带’的‘黄泉引路人’,首领自称‘孟婆’,能力疑似与灵魂、记忆操控有关,手段诡秘,行事亦正亦邪,已经控制了几个小型避难所,用特殊能力维持秩序,但代价不明。”

“还有这个,在西南深山老林里冒出来的‘巫傩遗族’,声称继承了古老巫傩传承,能驱使山精野怪,甚至与某些‘土地灵’沟通,排斥现代科技和外来者,领地意识极强。”

“东南沿海,除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些零星的海民团体,崇拜所谓‘深海之子’,行为越来越偏激,与柳氏的海上资源采集队发生过多次冲突。”

“国际上就更乱了,北美有自称‘兄弟会’的高科技装备玩家团伙;欧洲出现了研究‘古典魔法’和‘炼金术’的结社;东南亚则是降头、古曼童等邪术大行其道……”

渔夫滑动着屏幕,语气平静,但陈星云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沉重:“世界原有的秩序正在崩解,新的力量在废墟上萌芽。国家机器虽然仍在努力维持主干,但鞭长莫及,力不从心。柳氏这样的资本巨鳄在趁机扩张,而这些新兴的玩家组织和地方势力,则是无法忽视的变量。他们可能成为重建秩序的助力,也可能变成新的混乱之源,甚至……被某些更隐蔽的邪恶存在利用、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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