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灵堂(1/2)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宋清安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冲击景象让她暂时忘记了追逐,忘记了便签,忘记了凌晨。
眼前只剩下这炼狱般的车祸现场,以及那辆白色轿车里,隐约可见的、一动不动的人影……
“救人!!快救人啊!!”
“打120!叫救护车!!”
“有没有医生?!这里需要医生!!”
短暂的死寂之后,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后续车辆的司机、路边的行人,惊恐的呼喊声、哭喊声、报警声混杂在暴雨声中,形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宋清安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得透湿,但她浑然不觉。
额角之前因情绪激动和匆忙碰撞留下的隐隐作痛,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
她那双不久前还盛满泪水、写满绝望和悔恨的眼睛,此刻骤然变得锐利、专注,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她是医生。
救死扶伤,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是超越一切个人情感的、至高无上的职责。
“我是临川附属医院骨科的医生宋清安!让我过去!” 她的声音在雨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权威,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她快步冲向事故中心,目光迅速扫过现场,进行着快速的伤情评估。
货车司机似乎被困在驾驶室,但意识尚存,正在痛苦呻吟。
被撞的suv里,司机和乘客似乎主要是受到惊吓和轻微碰撞,正在试图自救。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辆受损最严重的白色轿车上。
车体严重变形,驾驶员一侧的车门深深凹陷,挡风玻璃碎成蛛网状,隐约能看到里面驾驶座上那个低垂着头、毫无声息的身影。
“优先处理白色轿车!驾驶员可能重伤!” 宋清安一边对周围试图帮忙的人群喊道,一边毫不犹豫地冲向那辆白色轿车。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湿滑的地面让她步履维艰。
她靠近变形的车门,透过碎裂的车窗向内查看。驾驶座上是一位年轻男性,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额角有血迹,胸口被变形的方向盘卡住,呼吸微弱而急促。
“先生!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宋清安拍打着车窗,大声呼唤,同时快速检查他的生命体征。颈动脉搏动微弱,瞳孔对光反射迟钝……情况万分危急!
“需要破拆工具!车门打不开!他可能有多处骨折,内脏出血,必须尽快移出来!” 她回头朝着人群喊道,声音因为焦急和用力而有些嘶哑。
就在这时,警笛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灯光撕裂雨幕,快速接近。
救援人员迅速赶到。宋清安立刻与赶到的急救医生进行了快速、专业的交接,清晰准确地描述了白色轿车驾驶员的情况:“男性,约三十岁,意识丧失,脉搏微弱,呼吸窘迫,怀疑胸部受压,可能存在血气胸、内脏出血,需要立即破拆救援,建立静脉通道,准备氧气……”
她的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每一个判断都基于扎实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
她协助救援人员用破拆工具撑开变形的车门,小心地固定伤者的颈部和脊柱,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争分夺秒地进行着初步的急救处理。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不断流下,混着额角渗出的淡淡血丝,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不适。
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生命上,那双戴着沾满雨水和血污的手套的手,稳定而精准地进行着每一个操作。
在救援的间隙,她偶尔会直起身,喘一口气。
目光,却会不受控制地、下意识地越过混乱的事故现场,投向那条通往机场高速的路,投向雨幕深处,机场的方向。
每一次望去,心中的恐慌和绝望就加深一分。
她知道,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凌晨……正在离她越来越远。
白色轿车的驾驶员终于被小心翼翼地移出,固定在担架上,迅速抬上了救护车。
宋清安看着救护车关上门,闪烁着顶灯,鸣笛驶离,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现场的其他伤者也得到了妥善处置。交警在紧张地疏导交通,勘察现场。
大雨依旧滂沱,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和狼藉,仿佛想要洗净这场突如其来的惨剧。
喧闹渐渐平息,只剩下雨水单调而冰冷的敲击声。
宋清安站在原地,浑身湿透,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
她缓缓地、几乎是僵硬地转过身,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望向机场的方向。
目光所及,只有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雨幕,仿佛一道永恒的天堑,隔绝了她与那个她拼命想要追赶的人。
机场的航班信息,此刻想必已经更新,那架载着凌晨的飞机,或许已经冲上云霄,消失在这片雨云之上。
追不上了。
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她所有的冲动,所有的悔恨,所有的挣扎,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甚至没能亲口对凌晨说一句道歉,没能告诉她,那张便签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她就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永远地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片冰冷的雨水中。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悲伤和绝望,混合着深深的无力感,如同这漫天雨水,彻底将她淹没。
她亲手推开了凌晨,并且永远失去了挽回的机会。
“灾星……” 这个词再次浮现在脑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碎的讽刺。
她没能“克”到凌晨,却仿佛被自己的命运“克”住了,连最后追逐的机会都被无情剥夺。
她望着那再也无法触及的远方,嘴唇微微颤抖,雨水和泪水早已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耗尽了她所有希冀的话语:
“凌晨……”
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悔恨。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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