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归期前的考验（1/2）

谣言的风波在特派团层面的干预和中国防暴队自身的克制应对下，逐渐沉入卡鲁鲁信息海洋的底层，不再掀起明显的波澜。然而，任务区真正的风暴中心，从来不是舆论场，而是权力与暴力直接交锋的角力场。随着联合国斡旋下的卡鲁鲁全国大选日期日益临近，整个国家被日益紧张的竞选活动和潜在的安全威胁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希望、恐惧与不确定性的躁动。

根据卡鲁鲁过渡政府与联合国达成的协议，为确保大选期间关键节点的安全与秩序，联合国特派团将承担首都主要投票站及大型竞选集会活动的安检与外围警戒任务。作为特派团内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成建制警察力量，中国防暴队自然被委以重任——负责卡鲁鲁市中央广场及周边数个核心投票站区域的安检通道设立、人员物品检查及紧急情况先期处置。这是一个高度曝光、极其敏感且充满风险的任务。任何安检疏漏都可能造成灾难性后果；而任何不当的处置行为，在媒体镜头和各方代表的注视下，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引发政治争议。

“这是我们抵达卡鲁鲁以来，最公开、也最严峻的考验。”任务部署会上，杨洛神色凝重，“大选是卡鲁鲁和平进程的关键一步，但也可能是矛盾集中爆发的导火索。我们负责的区域，是各派政治力量必争的‘舞台中心’。我们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放在显微镜下审视。记住我们的原则：专业、公正、克制。 安检程序必须严格执行，不容丝毫妥协；对待所有选民和政治人物，必须一视同仁，不偏不倚；遇到挑衅或突发事件，必须遵循规则，保持最大限度的克制，武力是最后、最后的手段。”

许航负责具体的安检方案和应急部署。他与特派团的排爆专家、安保顾问反复推敲，设计了一套多层级的安检流程：外围疏导区、证件查验区、人身安检门、物品x光检查、以及人工开包抽查。关键岗位由经验最丰富的队员担任，赵明的技术小组负责所有设备的最后调试和备用方案。阿依古丽则带领女警分队，负责设置单独的女性安检通道，并培训了数名本地女性志愿者协助，以尊重文化习俗。

大选投票日前一天，中央广场将举行最后一场由现任过渡政府总统（也是主要候选人之一）萨利姆 阵营组织的大型竞选集会。预计将有数万支持者参加。中国防暴队的安检任务，将从这场集会开始。

集会当天，天色未明，中国防暴队的队员们已全员就位。中央广场入口处，白色的联合国帐篷和整齐的安检设备已经架设完毕。队员们身着标准的防暴执勤服，但未佩戴面罩，以显示开放姿态。他们表情严肃，眼神警惕，按照预案各司其职。杨洛、许航、周浩在临时设立的现场指挥点，通过监控画面和无线电，统揽全局。

清晨，支持者们开始陆续抵达。人群庞大而喧闹，挥舞着代表萨利姆阵营的绿色旗帜和标语牌。安检工作从一开始就面临巨大压力。队员们必须快速、准确地进行检查，同时忍受拥挤人群的推搡、抱怨，甚至个别情绪激动者的辱骂。他们用练习过无数遍的、清晰而简短的当地语指令，引导人流，反复解释安检必要性。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的内衣，但每个人的动作依旧稳定、规范。

阿依古丽负责的女性通道同样繁忙。她注意到许多本地妇女带着孩子，神色紧张。她刻意放慢语速，让女性志愿者用更温和的方式引导，并在检查后对带着幼儿的妇女点头示意，说一句“谢谢配合，祝你好运”。这些细微的友善，在紧张的气氛中如同滴水入海，却也让一些紧绷的面孔稍微松弛。

集会按计划开始，萨利姆总统在重重护卫下发表演讲，现场气氛热烈。中国防暴队的队员们保持着高度警惕，关注着人群的动态和周边建筑的窗户。一切似乎都在可控范围内。

然而，就在集会接近尾声、人群情绪达到最高点时，意外发生了。一伙大约二三十人的反对派示威者，突然从广场侧翼的一条小巷冲出，高举着反对萨利姆和“外国干涉”的标语牌，大声呼喊口号，试图冲破隔离带，冲向主席台方向。他们显然有备而来，动作迅速，情绪激昂。

负责该区域警戒的是陈海带领的一个小组。他们第一时间发现异常，陈海立刻通过电台报告：“指挥点，b区侧翼出现冲击企图，约二十至三十人，携带标语，情绪激动，正在突破第一道隔离栏！”

“按预案b-2执行！口头警告，展示警力，建立人墙阻挡，避免直接冲突！其他区域保持警戒！”许航的命令迅速传来。

陈海小组和其他几个邻近小组的队员立刻行动。他们快速在示威者冲击方向前列成两排紧密的盾牌阵线，盾牌相连，形成一道蓝色的墙。队员们齐声用扩音器和当地语发出警告：“联合国维和警察！立即停止冲击！退后！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

示威者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因为看到联合国警察介入而更加激动。他们开始向盾牌阵线投掷杂物（水瓶、标语牌），并高声辱骂，指责联合国偏袒现政府，是“殖民者的走狗”。一些激进分子甚至试图攀爬盾牌，或用身体撞击。

盾牌后的队员们承受着冲击和辱骂，身体在冲撞中微微晃动，但阵线纹丝不动。陈海透过盾牌的观察窗，看到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听到最恶毒的诅咒。他感到血液上涌，握紧盾牌把手的手指关节发白。按照他过去的本能和训练，面对这样的直接攻击和侮辱，至少应该使用警棍进行威慑性还击，或者发射催泪瓦斯驱散。

但耳边回响着杨洛和许航反复强调的原则：“克制，最大限度的克制。武力是最后手段。”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着麦克风再次吼道：“最后一次警告！立即退后！保持冷静！”

冲击在持续。一块硬物砸在陈海的盾牌上，发出闷响。一名队员的腿被踢中，闷哼一声。侮辱性的语言越来越不堪入耳。广场上其他区域的人群开始骚动，媒体镜头纷纷转向这里。

指挥点里，气氛紧张到极点。周浩盯着监控画面，语速很快：“对方在故意挑衅，试图激怒我们，制造‘联合国警察暴力镇压示威者’的画面。萨利姆的安保人员想过来帮忙，被我们的人拦住了，不能让他们介入，否则性质更复杂。”

杨洛目光紧锁屏幕，声音低沉而稳定：“告诉陈海，保持阵型，用盾牌防御，不允许任何主动攻击动作，包括使用警棍。 除非对方使用致命武器，或者企图夺枪、突破防线危及核心区域安全。重复，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不准升级武力。”

命令传达下去。盾牌后的队员们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愤怒和屈辱，转化为更稳固的防守。他们用盾牌格挡投掷物，用身体顶住冲击，用整齐的踏步和盾牌撞击地面的声音进行威慑，但自始至终，没有一根警棍举起，没有一发催泪弹射出。他们像沉默的礁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情绪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