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兽皮地图现世,军营风波暗涌(2/2)

他望着剔骨被雪水打湿的僧袍下摆——那上面还沾着霍金斯的血,此刻正被卫兵的矛尖挑得晃荡。

波特的野菊帕子从鞍袋里露出半角,绣歪的莲花被雪水浸得发皱。

“规矩倒严。”他忽然笑了,声线像浸在温水里的银线,“元帅怕我带刺客?”

扎克的红缨盔微微侧了侧,喉结动了动,却没接话。

江镇瞥见他玄甲下的手在抖,指节泛白——这是被安杰斯下过死令的征兆。

前世他杀人时,手下的喽啰也这样抖过,怕主子的刀,更怕他的刀。

“你们且在城门楼歇着。”江镇翻身下马,靴底碾碎一块冰碴,“波特把帕子收好了,别冻坏。”他转身时扫过剔骨的眼睛——那和尚的瞳孔缩成针尖,后颈的筋绷得像弓弦。

但江镇知道,这头被《莲花宝鉴》驯了三年的“恶兽”,此刻正咬着后槽牙数他的呼吸,等他一个眼神就敢掀了这城门楼。

可他不能。

大哥还在沙隆残部手里,安杰斯的二十万大军是把双刃剑,砍向敌人前,得先稳住剑柄。

军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裹着松木香扑来,却掩不住角落里霉湿的血锈味。

安杰斯坐在虎皮交椅上,金线绣的玄蛇从他肩头爬向腰间的元帅剑,蛇信子正好停在“圣凯因”三字的家徽上。

他端着鎏金酒盏,酒液映着他眼角的皱纹,像两滴凝固的血。

“三少爷倒是有闲心。”安杰斯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沙隆残部的毛贼,用得着纽因河领主亲自跑这冰窟窿?”他突然甩袖,酒盏“当啷”砸在江镇脚边,琥珀色的酒液溅上他的靴面,“还是说...你那劳什子神教的信徒,比圣凯因家的军规金贵?”

帐中二十余员将领瞬间屏息。

江镇望着脚边的酒渍,想起昨夜霍金斯招供时,也是这样的酒气——安杰斯的私酿,北境黑麦混着雪山水,他在家族宴上泼过老福耶三次。

“元帅教训的是。”他弯腰捡起酒盏,指腹擦过盏沿的龙纹,“我就是个念经书的,哪懂行军打仗。”他直起身子时,目光扫过左侧案几上的军报——最上面那张的封泥还没干,墨迹未散的“北陵”二字刺得他太阳穴一跳。

安杰斯的手指在剑柄上敲出鼓点:“既懂,便把兵符交了。”他身后的亲卫立刻上前,钢刀在江镇腰间划出冷光。

江镇望着那刀,突然想起前世砍人时,刀刃入肉前也是这样的冷——那时他是恶人,现在他是要攒善念的教主,得忍。

“从今日起,江镇神教不得在军中传教。”安杰斯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帐外的旌旗哗哗作响,“你嘛...”他眯起眼,“降为一等兵,去伙房帮厨。”

帐中响起细碎的抽气声。

江镇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是《莲花宝鉴》在警兆,他动了杀心。

他垂下头,用袖口掩住嘴角的血,笑声却从指缝里漏出来:“帮厨好,火头军能喂饱弟兄们,也算行善。”

安杰斯的眉峰挑了挑,显然没料到他这般顺服。

江镇望着他颈侧跳动的青筋,想起老福耶说的“轮回锁”——安杰斯的命数里,有一道锁正系在这根血管上。

等他救出大哥,集齐地图...

“神教的光辉,无处不在。”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雪,“昨日有个伤兵说,他梦见莲花落在箭疮上,疼就消了。”他抬眼,看见安杰斯的瞳孔骤缩,“元帅说,这算传教么?”

帐内的炭火“噼啪”爆了个火星。

安杰斯猛地起身,玄蛇剑“嗡”地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你敢...”

“末将愿作保!”扎克突然跨前一步,玄甲撞得铜盆哐当响,“三少爷向来守规矩!”他额头的汗混着雪水,顺着盔沿滴在虎皮上,洇出个深色的圆。

江镇望着扎克颤抖的后背,突然明白这中将为何总在他面前抖——安杰斯要的是杀鸡儆猴,可扎克怕的是,这只“鸡”其实是头藏了爪牙的虎。

“罢了。”安杰斯甩袖坐下,剑刃刮过案几发出刺耳的响,“去伙房报道。”他抓起酒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若再敢提什么神教...你大哥的骨头,怕是要在雪地里冻成渣。”

江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地牢里霍金斯说的“圣凯因的血能解图锁”,想起史蒂夫最后那封写着“北陵镇的雪像莲花”的信。

他低头时,看见腰间的兵符在炭火下泛着幽光——杜德的二十个机灵鬼该到粮队了,那些往车轮下瞧的沙隆密探,此刻怕是正盯着运粮车的车辙印。

“谢元帅恩典。”他弯腰行礼,发顶扫过案几上的军报。

在安杰斯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嘴角勾起半寸弧度——善念要攒,仇要报,大哥要救,而他的神教...

帐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像闷雷滚过雪地。

江镇直起身子,透过帐帘的缝隙,看见一队灰衣人正从营寨深处走来。

他们裹着褪色的粗布围裙,手里却提着擦得锃亮的菜刀,在雪光里闪着冷硬的光。

安杰斯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