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龙爹上门抢崽记(2/2)
安迪的小手指几乎要嵌进江镇腕骨里,整个人像块烧红的炭黏在他怀里。
她的哭腔带着抽噎的破音,鼻涕蹭在江镇绣着鸢尾的袖口上:“哥哥骗人!
昨天还说安迪是雪地里捡的小狼崽,要养到毛软软的...呜呜呜,阿里扎说康斯坦丁叔叔是龙,龙会叼小孩去火山口烤着吃!“
江镇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安迪后颈的汗毛被泪水浸得蜷成小卷,像极了去年冬天在雪堆里捡到她时,那团瑟瑟发抖的毛球。
那时她缩在冻僵的兔子旁边,攥着半块硬邦邦的麦饼,说“这是给哥哥留的”——可现在,他却要当那个把“小狼崽”推出去的人。
“安迪乖。”他强迫自己用从前哄她喝药的语调,指尖却在她背后来回摩挲,那是她最爱的安抚方式,“康斯坦丁叔叔不会烤小孩,他...他给你带了龙岛的冰蜜,比蜂蜜还甜。”
“不要冰蜜!”安迪突然仰头,睫毛上挂着泪珠,“安迪要哥哥的烤鹅!
要哥哥陪我喂兔子!
要...要哥哥的被窝,有莲花玉牌的味道!“她的小拳头捶在江镇心口,正好砸在发烫的玉牌上,”哥哥要是不要安迪,安迪就...就把生辰石扔井里!“
江镇的呼吸一滞。
那枚生辰石是安迪的命门——上回她偷吃酒窖的葡萄醉倒,他故意说“不要醉鬼小狼崽”,她就抱着石头在雨里跪了半宿,说“生辰石能换哥哥的原谅”。
此刻他望着安迪哭肿的眼尾,突然想起密室里那碗裂了细纹的茶盏——裂纹里浸着的,到底是茶渍,还是他自己的贪心?
“哈里。”他突然提高声音,“带康斯坦丁阁下去偏厅用茶。”
哈里应声上前,康斯坦丁的龙尾却先一步扫过来,在两人中间筑起半道屏障。
这个刚才还笨拙得打翻酒杯的巨龙,此刻瞳孔缩成竖线,银鳞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安迪哭成这样,我...”
“阁下既想当父亲,总该学会看孩子的情绪。”江镇打断他,垂眸时睫毛遮住眼底的暗涌,“我带安迪去换身干净衣裳,片刻就来。”
康斯坦丁的龙尾缓缓收回。
他望着江镇抱着安迪走向走廊尽头的暗门,听见安迪抽噎着喊“哥哥别走”,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是指尖无意识抠进披风里,龙鳞胸针在掌心压出红痕。
暗门闭合的瞬间,江镇的表情彻底冷下来。
密室的烛火在墙上映出两个交叠的影子,安迪还在他怀里发抖,却被他轻轻放在檀木案上。
案角摆着他亲手雕的雪狼木雕——那是安迪五岁生辰时,他熬了三夜刻的。
“安迪。”他伸手按住她肩膀,力道比往日重了三分,“康斯坦丁说他是你父亲,可半个月前北境城破,死了三百平民。
目击者说凶手穿龙纹披风,颈间有银鳞。“他指腹蹭过安迪颈间的生辰石,”你说,那个凶手,是不是康斯坦丁?“
安迪的眼泪突然止住了。
她望着江镇泛冷的眼尾,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鸟般张了张嘴,却只发出细碎的抽气声。
密室的穿堂风掀起她的发辫,银铃铛在寂静里晃出刺耳的响。
“说话。”江镇的声音更低了,拇指重重按在她锁骨上,“你跟着他去龙岛那天,他是不是给过你一包药粉?
说能让兔子睡得香?“
安迪的小身子猛地一颤。
她想起三天前康斯坦丁蹲在花园里,用龙鳞帕子包着白色粉末,说“撒在兔笼边,兔子就不会被狼叼走”。
可第二日清晨,她最爱的灰兔就闭着眼睛躺在草堆里,爪子还攥着半根胡萝卜。
“哥哥...灰兔只是困了。”她的声音细得像蛛丝,“康斯坦丁叔叔说...说它去了月亮上的兔窝。”
江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北境城破时,死者心口都有同样的白色粉末——那是龙岛特有的“安眠草”,能让人在睡梦中窒息。
而安迪颈间的生辰石,此刻正贴着他的手背,温度竟比莲花玉牌还烫。
“安迪,你骗哥哥。”他突然把她抱起来,抵在密室的青砖墙上,“你知道灰兔为什么死,就像你知道康斯坦丁为什么总在半夜往马厩跑——那里藏着他的龙鳞甲,对不对?”
安迪的眼泪又涌出来,这次却没发出声音。
她盯着江镇身后的暗格,那里锁着他的剔骨刀——那把刀曾经割开过无数恶人的喉咙,此刻刀鞘上的莲花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朵浸在血里的花。
“哥哥,安迪害怕。”她终于哭出声,小胳膊环住江镇脖颈,“康斯坦丁叔叔说...说他是来保护安迪的,说有人要抢安迪的生辰石...说哥哥...哥哥可能不要安迪了...”
江镇的手在她背上僵住。
他想起昨夜在密室,剔骨递来的密报:龙岛现任龙王派了十二名龙卫潜入兰宁,目标是“带有圣痕的幼龙”。
而安迪颈间的生辰石,正是圣痕的具象——那不是普通龙蛋的产物,是能让龙王突破千年大劫的“龙元”。
“所以你帮他藏龙鳞甲,帮他撒安眠草。”他的语气软了些,指尖轻轻梳着安迪的发辫,“因为你怕哥哥不要你,对不对?”
安迪拼命点头,眼泪把江镇的衣领浸得透湿。
密室的烛火突然晃动起来,暗门外传来哈里的叩门声:“三少爷,波特先生和剔骨大人到了。”
江镇把安迪放进墙角的藤编摇篮,那是老福耶用他第一次领俸禄买的藤条编的。
他替她盖好绣着雪狼的小毯子,指尖在她眉心点了点:“睡吧,等哥哥回来,给你烤双倍的蜂蜜鹅。”
安迪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却还是强撑着看他转身。
门闭合的瞬间,她听见江镇对哈里说:“看好她,若有半分差池...”尾音被风声卷走,只余下刀柄撞击刀鞘的轻响。
密室隔壁的暗室里,波特正用银镊子夹起康斯坦丁的龙鳞样本。
这个总爱叼着烟斗的炼金术师,此刻镜片上蒙着层白雾:“龙鳞里有安眠草的残留,和北境死者体内的成分一致。”
剔骨倚在雕花窗台上,指尖转着半枚龙纹令牌——那是方才从康斯坦丁披风里顺来的:“令牌是龙岛暗卫的信物,刻着’弑龙‘二字。”他抬眼时,眼底泛着刀锋般的冷光,“龙王要的不是幼龙,是龙元。
康斯坦丁...是来取龙元的刽子手。“
江镇的手指扣在桌沿,指节泛白。
他望着窗外康斯坦丁的影子——那个方才还笨拙地学用银匙的巨龙,此刻正站在花园里,仰头望着安迪房间的窗户。
月光落在他肩头,龙尾在雪地里扫出深沟,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今晚子时。”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在龙息潭设局。
波特,用安眠草做引;剔骨,带小贝贝守后崖;我...“他摸了摸心口的莲花玉牌,那温度已烧得他皮肤发红,”亲自送康斯坦丁回龙岛。“
暗室外,康斯坦丁的龙耳动了动。
他望着密室透出的微光,银鳞下的血管突突跳动——那是龙族感知危险的征兆。
夜风卷着雪粒打在他脸上,他却笑了,露出两颗尖锐的龙齿。
龙纹披风下,龙尾正缓缓展开,鳞片摩擦的声响,像极了某种古老的战歌。
而在密室里,安迪的小手指悄悄攥住摇篮边的雪狼木雕。
她望着墙上晃动的影子,想起康斯坦丁教她唱的龙岛童谣:“龙元红,龙血浓,取了元,换得千年功...”此刻木雕的耳朵被她抠得发亮,像极了江镇每次杀人前,莲花玉牌渗出血痕的颜色。
窗外,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