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一句话引发的政坛大地震(1/2)
教堂的彩绘玻璃将晨光切成七彩碎片,落在江镇紧攥的羊皮纸上。
墨迹未干的《善功赦令》在他掌心洇开,像一滴未凝的血。
“纽因河溃堤那日,帝都的报信鸽比洪水跑得还快。”费迪南德的手指划过祭坛上的银烛台,烛油凝固成褐色的瘤,“你开仓放粮时,百姓喊的是‘江大人活菩萨’;你带人堵缺口时,他们举的是写着你名字的木牌;等洪水退了——”他突然转身,法袍扫过石砖发出沙沙声,“他们跪在泥里叩拜,说这是‘江镇菩萨’显灵。”
江镇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溃堤那晚,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把最后半块硬饼塞给他;想起退水后,老人们用芦苇编了个小莲花放在他脚边。
那些滚烫的、带着泥腥气的感激,原来早被人磨成了刺向皇权的剑。
“皇帝的龙袍需要万民仰望,可现在...”费迪南德从袖中抖出一叠纸,最上面那张墨迹斑驳,“里克行省的灾民结伴来圣约翰城,举着’请江大人主持公道‘的牌子跪在宫门前。
他们要讨的是灾后赋税减免——多好的诉求,可有人偏要把水搅浑。“
羊皮纸在江镇手里发出脆响。
他看见第二张纸上画着圣凯因家族的族徽,被红笔圈了七八个叉;第三张写着“弃子乱政,家主失察”,落款是“帝都清议堂”。
“安杰斯大人这两日在枢密院被问了七次。”费迪南德的声音突然冷下来,“第一次问‘圣凯因家管教不严’,第二次问‘是否暗中支持庶子干政’,第三次——”他指节敲了敲那些纸,“直接问‘圣凯因是不是想换个效忠对象’。”
江镇的莲花坠突然烫得灼人。
他想起昨日在街头,有个穿锦袍的贵族冲他冷笑:“三少爷好手段,灾民都成你的私兵了。”当时只当是嘲讽,现在才明白,那是刀出鞘前的嗡鸣。
“他们要的不是赋税减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涩,“是要把我和圣凯因绑在火上烤。”
“聪明。”费迪南德从祭坛下摸出个陶壶,倒了杯酒推过去,“今早尤娜公主的人送来密报,说二皇子在御书房拍了桌子,说‘一个外戚的弃子都能左右舆情,我大兰宁的天子威何在’。”
酒液入喉,辛辣顺着喉咙烧到眼眶。
江镇连饮三杯,陶杯重重磕在石桌上:“那尤娜公主呢?
她不是总说’民为贵‘?“
“她带着户部的少壮派官员跪在宫门前。”费迪南德的拇指摩挲着十字架,“举的牌子写着’善政当赏,何罪之有‘。”他突然笑了,笑得法袍下的银链都在晃,“你猜怎么着?
大皇子的人冲过去掀了牌子,说’公主私结外臣‘;三皇子的门客在茶楼散布谣言,说你和尤娜有’不可告人之事‘。“
第四杯酒呛在气管里。
江镇剧烈咳嗽,莲花坠抵着胸口,烫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他想起尤娜公主上次见面时,用金枝戳着地图说:“等我掌了户部,要让每个灾民都喝上热粥。”那时她眼里的光,现在怕要被泼成污水了。
“更妙的在后头。”费迪南德又倒了一杯,“皇太后让人送了盏平安灯到教堂,说‘江小友救民有功,哀家心疼’;皇后的侍女在御花园摔了茶盏,说‘外臣干政,成何体统’。”他摊开手,“现在后宫的嬷嬷们在比谁的骂声大,前院的大臣们在比谁的参本厚。”
第五杯酒下肚,江镇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见祭坛上的圣子像在笑,笑得慈悲又讽刺。
那些他亲手救下的百姓,那些他真心想护的人,此刻都成了棋盘上的卒子——被皇子们用,被贵族们用,被后妃们用,甚至被他自己用。
“知道为什么今早你出门,连卖糖画的老头都避开你吗?”费迪南德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他们怕被当成你的同党。
昨日有个卖菜的婆子喊了你声’江菩萨‘,被巡城卫抽了二十鞭子——罪名是’妄议朝政‘。“
第六杯酒泼在石桌上,溅湿了《善功赦令》。
江镇盯着墨迹晕开的“善功”二字,突然觉得这两个字烫得慌。
他想起老福耶说过:“善是火,能暖人,也能烧人。”原来最烫的不是火,是举着火的手。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费迪南德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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