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老五是个软脚虾?(2/2)

铜哨在他掌心硌出红印——剥皮走前说的“人心里的恶”,此刻正随着楼下的喧闹声渗进骨髓。

“三少爷——”安妮的甜腻嗓音穿透雕花门,“杰米斯先生说要检查行李,您的猎刀可别忘带呀!”

江镇手指一顿。

暗格里的胸针边缘刮过他虎口,渗出血珠。

他想起昨日老福耶递名单时欲言又止的神情——安妮的签名下,用柠檬汁写着行小字:“父命,勿信”。

此刻那姑娘正踮脚往窗里张望,淡紫色裙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发间的珍珠发饰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阿里扎。”江镇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披风,“把安妮的行李放最后车厢。”

“明白。”忠诚的仆人压低声音,“老赌鬼带着塞姆在马厩等您,那小子背了三坛女儿红,说要路上和您拼酒。”

江镇脚步微顿。

塞姆是杰米斯最得意的徒弟,去年在斗兽场为救素不相识的孩童硬接了狮爪,背上那道疤从左肩连到腰际。

他摸了摸后心的软泥——剥皮走前说剔骨会暗中保护,此刻那斗神随从该已混在车夫里了吧?

“三少!”楼下传来老赌鬼的吆喝,“再磨蹭船要开啦!”

江镇下楼时,安妮正把自己的丝绒手袋往他行李堆里塞,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手背:“我带了玫瑰露,夜里可香啦。”

他后退半步,靴跟磕在门槛上:“阿里扎,麻烦把安妮小姐的手袋单独放。”

仆人领命上前,安妮的指甲在他手腕掐出月牙印,笑容却愈发灿烂:“三少真会心疼人。”

江镇别开脸。

晨雾里,塞姆正把酒坛往马车上搬,古铜色的胳膊绷出肌肉线条,见他过来便咧嘴笑:“三少,我这酒可藏了十年,等进了山咱们不醉不归!”

“先保住你的酒坛子别被杰米斯偷喝了。”江镇拍他肩膀,触到那道旧疤,粗糙的触感像块温热的磐石。

码头上,贝尔克斯号的白帆已升起半幅。

海风卷着鱼腥味灌进领口,江镇望着甲板上忙碌的水手,后心的软泥突然发烫——自昨夜烙下莲花印后,这团泥就像活物般跟着他的情绪起伏。

“启程!”船老大的铜锣声惊飞一群海鸥。

安妮挤到江镇身边,发间的茉莉香几乎呛人:“听说纽因港的别墅闹鬼呢,三少怕不怕?”

“怕什么?”塞姆拎着酒坛挤过来,“我这刀专砍邪祟。”他抽出半寸刀刃,晨光在钢面上划出冷芒。

江镇望着逐渐模糊的海岸线,摸了摸怀里的铜哨。

暗河的阴影还未散,安妮的纠缠像根细针,可塞姆的刀、剔骨的护腕、老赌鬼磨得发亮的骰子——这些实在的温度,让他胸腔里的不安淡了些。

三日后的黄昏,马车转过最后一道山梁。

“到了。”车夫扯紧缰绳,马鼻喷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团。

江镇抬头。

所谓“别墅”不过是座灰石古堡,墙缝里爬满枯藤,十数扇窗户黑洞洞的,像巨兽的眼睛。

门楣上的圣凯因族徽被苔藓覆盖,狼头的轮廓只剩半截,倒像在咧着嘴笑。

“这...这就是您说的海边别墅?”安妮的声音发颤,手指绞着披风带子。

老赌鬼吐了口唾沫:“老子赌钱时见过的鬼屋都比这新。”可他摸向腰间骰子袋的手,分明在抖。

塞姆抽出刀,刀尖挑起一缕枯藤:“有活物爬过的痕迹。”

江镇下了车。

风穿过古堡裂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极了前世刑场里犯人的哀号。

后心的泥团突然剧烈跳动,他伸手去按,隔着布料触到凸起的莲花印——比昨夜更清晰了,连花瓣的纹路都能摸出。

“管家呢?”他问车夫。

“上个月就遣人报信了。”车夫缩着脖子,“说是老管家守着祖产,可...可小的在门口喊了三遍,没人应。”

“我去。”剔骨突然出声。

这是他三天来第一次开口,玄铁护腕相撞的轻响惊得安妮一抖。

斗神随从大步走向古堡,靴跟叩击青石板的声音像敲在众人心上。

“咔——”

门轴转动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剔骨的身影消失在门内,片刻后探出半张脸:“进来。”

江镇走在最前。

门厅里浮动着绿色鬼火,是某种荧光苔藓附在墙缝里,映得众人影子扭曲如鬼。

墙壁上挂满画像,褪色的油彩里,圣凯因家族的祖先们或坐或立,眼尾的阴影在火光下像在抽搐。

“呜——”

阴风吹过,门厅深处传来细弱的呜咽。

安妮终于绷不住,尖叫着扑向江镇,发间的珍珠滚落在地,骨碌碌撞向一幅画像的底座。

“别碰!”塞姆拽住她后领。

那幅画像里的妇人穿着月白裙,眉眼与江镇有七分相似——是他从未谋面的母亲。

江镇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凑近画像,发现妇人的眼睛竟比其他画像更清亮,瞳仁里映着众人的倒影,仿佛活物。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画框时,后心的泥团猛地灼烧起来,烫得他踉跄半步。

“三少?”阿里扎扶住他。

江镇抬头。

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穹顶的破洞,正好照在母亲的画像上。

他分明看见,画中妇人的目光轻轻动了动,从他脸上,缓缓转向门厅深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