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外公的船浮出水面(2/2)

他的手指因常年摸牌而微微发抖,却在摊开画纸时突然稳了——那是双能记住每一张底牌的手。

“赌局上坐东首的红眼睛,左脸有颗朱砂痣;发牌的小子耳后有刀疤;还有那个总摸戒指的...”杰米斯念叨着,炭笔在纸上游走,不一会儿便勾勒出十几张面孔。

剔骨始终站在阴影里,直到最后一张画像落下。

这个跟随江镇半年的神秘仆人突然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画纸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船...这船的纹路。”

江镇顺着他的指尖望去。

杰米斯不知何时在画纸角落添了艘船,船首雕着缠绕荆棘的玫瑰,船舷刻着褪色的“罗斯号”。

“这是罗格里菲斯的船。”杰米斯挠了挠乱蓬蓬的白发,“那老东西输红了眼时,总拍着船契说‘这是能载我回故乡的玫瑰’。”

“这不是玫瑰。”剔骨的声音突然发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铜铃,“这是‘罗斯号’。”他抬头时,江镇看见他眼底翻涌着某种滚烫的情绪,“三十年前,圣凯因家主的岳父——您的外公,就是坐着这艘船出海,再也没回来。”

江镇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摸向腰间的玉佩,半块碎玉隔着布料贴着皮肤,像是突然烧起来的炭块。

记忆闪回昨夜:更鼓声里,碎玉断口的血还未凝,葡萄老道的话在耳边炸响“这罪...未必全在你身上”。

“您外公的船首像,是用南海的沉香木刻的。”剔骨伸出手指,沿着画中船首的纹路缓缓划过,“每道刻痕都是他亲手雕的,说要刻够九十九道,就带夫人回故乡看雪。可船出海那日,只刻了九十八道。”

江镇感觉有团火从胸口烧到喉咙。

他想起安杰斯家主从不对他提及外公,想起族中老仆们谈及“失踪的船”时躲闪的眼神,更想起昨夜那半块碎玉——那刻着半朵莲花的玉,或许本就该和“罗斯号”的沉香木船首,一起沉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海底。

“罗格里菲斯...他怎么会有外公的船?”江镇的声音发紧。

剔骨没有回答。

他望着窗外翻涌的海浪,喉结动了动:“或许该去码头上看看。”

贝尔不知何时凑过来,小手指戳着画中的船:“爹爹,这艘船和贝尔克斯号,哪个更好看?”

江镇低头,看见女儿眼里映着画中船首的玫瑰,又想起今早命名时,她举着布熊说“要叫贝尔克斯号,因为布熊的耳朵是歪的,船的名字也要歪歪的才可爱”。

此刻他却笑不出来——那艘“贝尔克斯号”的银白船身,正静静泊在码头,而“罗斯号”的阴影,已悄然爬上他的肩头。

“明天就去码头。”江镇摸了摸女儿的发顶,目光扫过桌上的船契和金币,最后落在剔骨紧攥的画像上,“先看贝尔克斯号...再看罗斯号。”

窗外的海风卷着咸湿的潮气灌进来,吹得画纸哗哗作响。

杰米斯的炭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到江镇脚边——笔杆上刻着小小的“金莲花”,和昨夜巷尾灯笼上的字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