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赌局之外的“彩头”(2/2)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镇转身时,克里斯汀娜的裙角刚扫过转角的瓷瓶,发间的鸽血石耳坠撞出细碎的响。

她显然跑过一段路,额角沾着薄汗,方才强撑的镇定裂成蛛网状:“三少爷!”

江镇抱着贝尔蒙德后退半步,避开她扑面而来的急切:“克里斯汀娜小姐?”

“我父亲...他手里有情报。”她喘着气,手指绞紧方才擦过眼泪的帕子,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能颠覆整个赌界的情报。”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像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江镇瞳孔微缩。

原本搭在贝尔蒙德背上的手慢慢收紧——赌界的情报?

他前日在暗室听剔骨说剥皮设局要圣凯因的善名当引子,昨日又在赌坊识破三枚带符咒的骰子,此刻突然听到“颠覆赌界”,心里那根弦“铮”地绷直了。

“什么情报?”他声音沉下来,怀里的贝尔蒙德察觉到他的变化,乖乖蜷成一团,布熊的破眼睛静静望着克里斯汀娜。

克里斯汀娜咬了咬下唇,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佣人道,向前半步压低声音:“我父亲替黑骰会管账时,记了本密录。”她喉结动了动,“里面记着...记着他们这些年用活人血养骰子的账。”

江镇的呼吸陡然一滞。

黑骰会是大陆最大的地下赌坊联盟,传闻他们的骰子浸过婴孩血,赌桌腿镶着死人牙,可从未有人能拿到实证。

他想起昨日在赌坊摸到的骰子,表面的朱砂纹路里确实有股腥气,当时只当是普通血咒,如今听来——

“你怎么确定他有这东西?”他追问,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袋里的长命钱,硬币边缘的“三岁”刻痕扎得掌心生疼。

“他咳血时抓着我手说的。”克里斯汀娜的睫毛又开始发颤,“说‘小娜,若爹没了,你拿密录去换三少爷的救命符’。”她突然抓住江镇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他知道我会找你,他知道圣凯因家的善名能镇住那些脏东西!”

江镇望着她发红的眼尾,忽然想起老福耶说过的话:“善名是把刀,能斩邪,也能割自己。”此刻这把刀正悬在他头顶——克里斯汀娜父亲用密录当饵,引他入局;剥皮用圣凯因的善名当引子,要他入局;连海伦的帕子、克里斯汀娜的长命钱,都是不同的线,把他往局里缠。

“你早知道这个情报,为什么现在才说?”他抽回手,语气冷了些。

克里斯汀娜后退两步,后背抵上走廊的雕花栏杆。

晚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内侧绣的罗伊斯家徽——那是用金线绣的,针脚比表面的更密,像在藏什么秘密。“我以为...以为你会看在我父亲快死的份上出手。”她吸了吸鼻子,“可你连彩头都不肯收,我只能...”

“只能把更危险的筹码亮出来。”江镇替她说完,垂眸看向怀里的贝尔蒙德。

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睡着了,布熊的断耳朵搭在她脸上,像道浅色的疤。

他想起暗室里剔骨的警告:“剥皮要的不是钱,是血。”此刻克里斯汀娜的情报,何尝不是另一种“血”?

远处传来赌坊方向的喧哗,亥时四刻的更声混在其中,像根生锈的针戳进耳膜。

江镇摸出袖袋里的长命钱,硬币上的体温早散了,只余冷硬的金属感。

他抬头时,克里斯汀娜正盯着他腰间的玉牌,目光里有孤注一掷的狠劲——和三天前海伦在玫瑰园看他时,一模一样。

“我去赌坊。”他突然开口,把硬币塞进克里斯汀娜手里,“但不是为了密录。”

克里斯汀娜愣住,手指无意识攥紧硬币:“那是为了什么?”

江镇低头替贝尔蒙德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玉牌在暮色里泛着青白的光:“为了...不让更多人把最珍贵的东西往我怀里塞。”

克里斯汀娜的指尖在硬币上轻轻颤抖。

她望着江镇转身的背影,看他抱着熟睡的小丫头走向垂花门,看他的影子被灯笼拉得老长,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风卷着银杏叶掠过她脚边,叶面上沾着半滴未干的赭石颜料——像极了方才在画室里,她掉在调色盘上的眼泪。

“三少爷!”她突然喊住他的背影,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若你救回我父亲...我要你陪我一个月。”

江镇的脚步顿在垂花门前。

他没有回头,只抬手挥了挥,算作回应。

灯笼的光漫过他的肩线,把那句“好”融在风里,飘向克里斯汀娜脚边的银杏叶——那片叶子正随着风打着转,慢慢飘向赌坊的方向,飘向即将开始的、更复杂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