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线香漫过的归途(1/2)
老庙的晨雾裹着线香的甜,在银杏树梢缠成半透明的茧。望舒睁开眼时,正看见周大爷往香炉里插第三炷香,青烟漫过新栽的树苗,把晨光筛成细碎的金,像谁用外婆留下的金线,在地上绣了片会呼吸的星子。
“绣品展来电话了。”顶流的声音混着粥香飘进来,他端着两碗银杏粥穿过门槛,瓷碗边缘的针脚纹路里还沾着米屑——那是他昨夜亲手描的纹样,说要让碗沿的银杏,和被面的年轮能在晨光里对上暗号。“他们要给被面加说明牌,写‘苏门三代的针脚’。”他把碗放在绣架旁,碗底的弧线正好接住被面垂落的线头,像两圈时光在木桌上打了个同心结。
望舒刚要伸手去够筷子,就见周大爷举着个红布包冲进来,露水把布包浸得发亮,像浸在晨雾里的浆果。“药铺阁楼翻出宝贝了!”老人把布包往桌上一倒,竹制线板滚出来的瞬间,三十六个线槽里的彩线突然轻轻颤动,每个线头系着的小铜钱在晨光里转了圈,铜钱上的刻痕——“望舒出生日”“辰娃学语时”“苏婆婆最后一个绣活”,像串被时光串起的珍珠,啪嗒落在被面的“舒”字上。
“相识四百天,该添新线了。”周大爷从怀里摸出根闪着柔光的金线,线尾拴着枚发亮的新铜钱。他往最边缘的空线槽缠线时,铜钱突然从指尖滑落,在被面的针脚里滚了半圈,竟正巧卡在“辰”字最后一笔的转折处。望舒低头去捡,指尖刚触到铜钱的凉意,就见被面的纹路里突然渗出细碎的光,像外婆当年教她绣星星时,故意留的线头在发光。
上午的快递车在老庙门口刹住时,顶流正在给线板上的旧线换红绳。木匣子里的留言簿烫着金箔银杏,第一页的照片让望舒指尖发颤——戴老花镜的老奶奶正把脸贴在展柜玻璃上,指腹对着被面的针脚来回摩挲,照片下的字迹洇着水痕:“苏绣娘当年总说‘线要藏三分暖,针要带七分痴’,今日见这被面才懂,最好的绣品能让陌生人的牵挂,在针脚里认亲。”
顶流翻到中间突然停住,指腹轻轻按在片干枯的枫叶上。叶尖那个眼熟的小洞,是望舒十七岁在枫树下绣错针脚时,赌气戳的记号。枫叶旁的字迹稚气未脱,是十年前的他写的:“捡到片会呼吸的叶子,等找到主人,要把洞补成星星。”而此刻,那个小洞被人用金线细细补全,针脚的走向,和被面年轮的弧度分毫不差。
“是四川姐姐的奶奶补的。”附信里说,“老人临终前攥着这片枫叶,说当年苏婆婆教她补衣服破洞时讲‘洞是牵挂的入口’,现在要把这入口补成圆。”望舒把枫叶夹进外婆的线装册,刚合上就听见院外的铃铛响,陈掌柜娘的孙女骑着自行车冲进来,车筐里的陶碗冒着热气,粗瓷碗沿的磕痕里还沾着去年的银杏酱。
“奶奶说这酱得用新叶露水调。”姑娘红着眼眶把碗递过来,酱面上的金箔油光突然晃了晃,望舒舀起一勺时,银质小针从酱里浮上来,针尾的红绳在晨光里打了个结——那分明是线板上“辰娃学语时”那根线,当年外婆总说“这线认辰娃的气息,丢了也能自己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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