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年轮里的新痕(1/2)
老庙的银杏叶落满窗棂时,望舒的线筐里多了块新布。蓝底白花的纹路,和周大爷寄来的第一只布袋一模一样,是她托镇上的布庄照着老样子织的。此刻她正坐在灶台边,手里的银针穿过布面,绣出半朵银杏,针脚尽头留着半寸空白——像在等谁来续上最后几针。
“要我帮忙吗?”顶流端着刚煮好的白果茶走进来,袖口沾着点面粉,是早上跟着周大爷学做银杏糕时蹭的。他凑到布前看了看,指尖轻轻点在空白处,“这里该绣片枫叶,叶尖留个小洞,像那年你丢在供桌下的那片。”
望舒的针顿了顿。阳光透过灶膛的火光,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老庙香案前跳动的尘。她忽然想起十七岁那个秋天,少年蹲在银杏树下,小心翼翼地把枫叶夹进课本,说“等我学会写诗,就把它写成故事”。而此刻,他写的《银杏谣》已经唱遍了大街小巷,歌词里的枫叶,终究还是找到了它的归宿。
周大爷踩着晨露从后山回来,背篓里装着新捡的白果,还有束野菊。“庙门口的老槐树锯了,”老人把野菊插进粗瓷瓶,“树干里掏出个布包,你外婆的。”布包上的红绳已经褪色,拆开时掉出个小小的木牌,刻着“平安”二字,背面是片银杏叶的刻痕,纹路里嵌着点暗红,像当年望舒扎破手指时滴下的血。
“这木牌,我见过。”顶流突然开口,从行李袋里翻出个旧钱包,夹层里藏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只是刻的是“顺遂”,“那年我妈住院,外婆来探病,塞给我这块牌,说‘跟阿舒的凑一对,保你们一辈子顺顺当当’。”两块木牌并排放在桌上,红绳缠绕在一起,像两条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在某个路口遇见。
午后整理老庙的偏殿时,望舒在墙角的木箱里发现了一叠设计稿。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画着各种银杏纹样,落款处是“苏”——是外婆年轻时的笔迹。最底下那张画着件孩童的小袄,领口绣着星芒,旁边写着“给辰娃”三个字,针脚标注的位置,和顶流那件丢失的蓝布袄完全重合。
“原来‘苏’不只是我。”望舒的指尖抚过“辰娃”二字,突然懂了外婆为什么总说“绣活要藏心事”。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早就顺着针线,织进了岁月的纹路里,等着某天被拆开时,露出满页的温柔。顶流拿起设计稿对着光看,忽然指着星芒的一角:“这里有个小缺口,我那件袄的领口也有,当时还以为是磨破的。”
傍晚的炊烟漫过老庙的屋檐时,周大爷在灶台前教顶流纳鞋底。“你外婆说,线要拽紧,日子才能扎得瓷实。”老人握着他的手穿过布面,“当年她给阿舒纳鞋垫,脚心处总多绕三圈线,说‘这样走路稳,不容易摔’。”顶流的针歪歪扭扭,却学得认真,线穿过布面时,“嗤”地拽起缕夕阳,落在望舒正在绣的枫叶上,像给叶尖的小洞镶了圈金边。
夜里望舒翻外婆的线装册子,发现夹在最后一页的红绳上,系着颗小小的银杏籽。是新结的果,饱满得像藏着整个春天。顶流凑过来看时,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木梳,两把梳子的齿间缠着红绳,在月光里转了个圈,梳背的“舒”与“辰”正好相对,像两个字在悄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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