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梧桐树下的新字(2/2)

望舒满月那天,一家人去了老校区。念念抱着弟弟,陆时砚提着红漆桶,苏清颜跟在旁边,手里攥着块软布。梧桐树的叶子绿得发亮,树下的光斑晃呀晃,像撒了把碎星。

陆时砚蹲在树下,用小刷子蘸了红漆,轻轻往念念划的小框里填。“陆望舒”三个字,笔画比之前的都小,却写得格外认真,漆落在树皮上,晕开淡淡的红,和旧字的暖融在一起。

望舒被念念托着,小脑袋歪歪的,眼睛睁得溜圆,盯着树干上的字看,小手突然挥了挥,像在跟那些字打招呼。苏清颜摸了摸他的小脸,指尖蹭过他软乎乎的耳垂:“等你长大了,姐姐教你弹吉他,爸爸教你唱歌,妈妈带你看星星——咱们家的故事,都在这树上呢。”

回地下室时,念念把望舒放在琴凳上,自己抱着旧吉他弹《三代星芒》。这次她改了段新词:“梧桐树上字成行,弟弟的小手抓弦响,四代人的星芒,在同一片月光下……”

尼龙弦的调子软乎乎的,像裹了层棉花。望舒坐在琴凳上,小脚丫晃呀晃,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小手往琴弦的方向抓,抓了个空,却把琴箱震得嗡嗡响,像在应和。

陆时砚把这一幕拍了下来,设成了手机壁纸。壁纸里,念念的侧脸对着琴,望舒的小脑袋歪着笑,旧吉他靠在凳边,琴套上的音符在灯下闪。

“等望舒再大点,就把地下室改改,”陆时砚揽着苏清颜的肩,“一半放他的小钢琴,一半放念念的吉他,中间摆个小沙发,咱们四个坐这儿听歌。”

“还要放我的缝纫机,”苏清颜补充道,“我要给望舒做带音符的小衬衫,给念念缝演出的新裙子——就用当年做星空礼服剩下的银丝线,给望舒绣个小月亮。”

望舒在琴凳上打了个小哈欠,小脑袋靠在念念胳膊上。念念停了弹,轻轻把他抱起来,旧吉他放在旁边,琴箱上的刻字“给清颜,给时光”被灯光照着,暖得像要化了。

她低头看弟弟的小脸,又抬头看爸妈相握的手,突然觉得,这梧桐树下的字,这旧吉他的弦,这一家人凑在一块儿的日子,就像首没写完的歌。不用急着收尾,不用刻意谱曲,只是风过梧桐时的沙沙声,只是望舒的笑声混着琴声,只是红漆落在树皮上的轻响——这些零碎的调子凑在一起,就是最暖的旋律。

陆时砚拿起吉他,轻轻拨了个音。尼龙弦的软,旧琴箱的沉,混着望舒的小奶音,漫在地下室的空气里。苏清颜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三个身影,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衣角的梧桐叶绣纹。

她知道,这故事还长着呢。会有小手指第一次按响琴弦,会有新的字被刻在梧桐树上,会有更软的调子被弹出来——在每一个有蝉鸣的夏天,每一个落雪的冬天,在四代人交叠的星轨里,一直一直,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