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诱敌之计 将计就计(2/2)

然后,所有夏军士兵,包括苏墨,从背上解下折叠好的滑翔翼,重新展开,冲向悬崖边缘,纵身一跃——

夜风中,那些巨大的“翅膀”再次展开,像一群沉默的夜枭,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

只留下满地的尸体、硝烟,祭坛上那座完好无损但已被“看过、摸过、拓印过”的圣鼎,和那个趴在鼎前、已经没了气息的老画师。

哈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二十年的信仰,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他们拼死守护的圣物,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个“需要查看的物品”。

他们视为神圣的牺牲,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完成任务的过程”。

而命令这些人来的,那个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夏国宰相谢珩…

该是何等可怕的、没有敬畏的存在?

众人撤离后

哈桑独自走到鼎前,蹲下身,看着老画师的尸体。

老者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卷拓本,血已经浸透了桑皮纸。哈桑犹豫片刻,伸手想抽出,却发现老者握得极紧。

他用力掰开手指,取出拓本。

展开。

拓印得极其精美,甚至比圣教内部保存的图谱还要清晰。但在最后一页,哈桑看见了一行小字,是用炭笔匆匆写就的:

“此鼎文字与三十年前谢渊将军所拓古碑同源,皆为‘星陨文’。然此鼎之文排列有异,似为…倒置之封印。若三星齐聚,非开门,乃…破印。万勿使三足合一。——老卒赵拓绝笔”

哈桑的手开始发抖。

倒置之封印…破印…

圣使说的“回归之门”,难道是…

他猛地摇头,不敢再想。

但鬼使神差地,他没有毁掉拓本,而是从怀中取出另一张空白的桑皮纸,飞快地临摹了一份副本,藏进贴身处。

然后才取出青铜鼎缺失的那一足碎片,放在鼎足缺口处。碎片微光一闪,似有吸附之力。

但他没让它复原,只是停留片刻,又收回。

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用炭笔写下:

“谢珩,此鼎与你,有缘无分。三足分藏天地海,你纵得其一,余二又如何?东海之足,已在血海之中;皇陵之足,永镇龙气之下。放手吧。”

落款火焰徽记。

他将纸条放在祭坛正中,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老画师的尸体,低声对副手说:

“厚葬。这是个…真正的学者。”

副手愣住:“大人,他是敌人…”

“敌人?”哈桑喃喃重复,抬头看向夜空,那里已没有了滑翔翼的踪迹,“不,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另一条路上的旅人。只是这条路,和我们的,背道而驰。”

他转身,走入黑暗。

怀里,那张拓本副本,烫得他心口发疼。

十日后,宰相府

苏墨的军报送到时,谢珩正在给林微换药。

她肩上的箭伤已经结痂,但高烧反复,这十天里时昏时醒。昏睡时总说胡话:“不要启动自毁程序…那是陷阱…”“磁场异常…三星连线…”“样本编号…回收倒计时…”

最后那句“回收倒计时”,让谢珩心头一震。

他展开军报,一行行看下去。

看到“老画师赵拓阵亡”时,他手指顿了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赵拓…”他低声念这个名字,“是当年随父亲西征的那个军中文书。父亲死后,他辞官归隐,我找了他三年…原来他一直在工部画院。”

林微虚弱地睁开眼:“他…留下了什么?”

谢珩展开那卷浸血的拓本。

最后一页那行“绝笔”,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意思清晰。

“倒置之封印…”林微喃喃重复,挣扎坐起,“如果鼎文是反的,那它封印的东西…可能和星陨教说的正好相反。不是‘门’,是…门后的东西。”

谢珩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书架前,翻出父亲留下的那本旧兵书。

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那里除了“星门守护者”的音译,在角落里,还有一行极小、极淡的字,他以前一直以为是污渍。

现在他取来特制的“显影水”——是林微教的配方,用几种草药和矿物调配而成,能让隐藏的字迹显形。

药水涂上,那行字缓缓浮现:

“三足倒置,封印可破。门后非乡,乃狱。若后世见之,切记:宁碎三足,勿启狱门。”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另:玉佩非我族之物,乃‘标记’。佩者,皆在‘册’上。”

“册?”谢珩念出这个字,浑身发冷。

林微接过兵书,看了很久,轻声说:

“在我的时代,实验室的小白鼠,耳朵上会打标签,身上有编号。‘册’…可能是名册。‘标记’…可能是追踪器。”

她抬头看谢珩,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你父亲的意思可能是…佩戴玉佩的人,都在某个‘观察名单’上。而青铜鼎,可能是…‘回收装置’的一部分。”

书房陷入死寂。

窗外秋风呜咽,像有人在哭。

许久,谢珩缓缓卷起拓本,提笔在军报上批注:

“苏墨及所部记大功。阵亡将士厚恤,其家眷由朝廷供养终身。赵拓追赠五品朝议大夫,以礼官葬。其侄赵文,免试入国子监,一切费用由相府承担。”

“另,擢苏墨为安西都护府副都护,总领西北军事。赐御制铠甲一副,宝剑一口。”

他放下笔,走到窗边。

夜色深沉。

怀中的铜镜微微发烫——是林微在虚弱地写字:

【至少我们知道了真相。这比夺到鼎更重要。】

谢珩提笔回:

【嗯。只是…又欠了一条命。】

【赵拓的,鹰愁涧那些士兵的,还有…你的。】

镜子那边沉默片刻,浮现:

【那就好好活着,把这条命用在值得的地方。】

谢珩看着这行字,良久,走到书案前,展开另一卷纸——那是秦风刚刚送来的,从苏墨军需中整理出的阵亡将士遗物清单。

清单最后附了一封家书,是士兵李小虎写的,字迹稚嫩但工整:

“爹,娘,儿此次随军出征,不知能否归来。若儿战死,莫要悲伤,儿是为守护大靖而死,死得其所。只盼二老保重身体,弟妹用心读书。另,儿在军中结识一好友,名唤柱子,他家在陇西,若他战死而我活着,我定替他奉养双亲。若我战死而他活着,也必会照应咱家。此乃军中兄弟之约,生死不负。”

落款:李小虎,十九岁。

李小虎的名字,在阵亡名册上,排在第七位。

柱子——王铁柱,排在第三位。

两人都死了。

谢珩提笔在家书旁批注:

“查王铁柱、李小虎家中情况。两家皆由朝廷供养,弟妹若愿读书,免一切学杂费用。此信抄录两份,分送两家。原信存档。”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军中此等‘生死之约’者,皆照此例办理。”

写完,他走到院中。

秋夜寒凉,他抬头看天,那里有一颗星特别亮。

怀里的铜镜微微发烫,他掏出,镜面上林微画了个简笔的笑脸。

他在旁边写:

“等这一切结束,我带你去看江南的稻浪。一片一片,望不到边的那种。”

镜子那边,缓缓浮现: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