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诱敌之计 将计就计(1/2)
楔子:沙盘上的博弈
苏墨的手指悬在沙盘上空,停在那条名为“流沙峡谷”的窄道上方,已有一炷香时间。
烛光在沙盘上投出摇晃的阴影,也映着他脸上那道在鹰愁涧留下的新伤——从眉骨斜划到脸颊,再深半分就会瞎掉。军医说这疤要跟一辈子,苏墨只说了一个字:“好。”
“将军,”副将王勇低声道,“您已经看了很久。秘宗的撤退路线确实可疑,但咱们若是犹豫不决,等他们真撤远了…”
“你看这里。”苏墨的手指没有离开沙盘,而是缓缓下移,点在沙盘中代表圣山的位置,“三个月前,尚书大人从京城送来那批‘滑翔翼’时,还附了一句话。”
“什么话?”
“‘有些路,在地上走不通,就往天上看。’”苏墨直起身,烛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这三个月,我从全军挑了五百人,每天夜里在断魂崖上练这东西。摔断腿的有七个,摔断胳膊的有十二个,还有一个…摔死了。”
他顿了顿,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摔死那小子才十七岁,家里就他一个儿子。我去送抚恤银时,他爹娘跪在地上磕头,说‘娃是为国死的,死得值’。我问他爹,恨不恨我。他爹说:‘将军,您要是不练,等真打起来,死的就是五百个。’”
王勇眼眶红了。
苏墨转身,从武器架上取下那对特制的滑翔翼——用桐油浸泡过的细麻布制成,骨架是特制的柔韧竹片,总重十八斤三两。林微的设计图上,详细标注了风阻系数、载重极限、最佳滑翔角度,甚至还有一句备注:
“此物非玩具,训练伤亡率预估15%,使用前请三思。”
苏墨抚摸着翼面,低声道:“活下来的四百八十人,现在能从五十丈高的悬崖上,精准落到一丈见方的平地。平均每人训练两百三十七个时辰,相当于…不睡觉练了十天十夜。”
“所以秘宗选的这条路,”他的手指在“流沙峡谷”上敲了敲,“是给‘地上走’的人准备的。而我们…”
他抬头,眼中闪过决绝的光:
“要飞。”
五日后,圣山绝壁
哈桑站在祭坛旁,抬头看着头顶那片被峭壁切割成细缝的夜空,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太顺了。
流沙峡谷那边,夏军主力中计,被火药、陷阱、滚石搞得损失惨重——探子回报,至少伤亡三百人。
西侧山路的暗哨也发来信号:一支约两百人的夏军小队试图摸上来,被弓弩手射杀大半。
一切都在按圣使的计划进行。
可哈桑守护圣山二十年,信奉一个道理:战场上如果一切顺利,那一定是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准备好了你没料到的杀招。
“加派两队人,去后山断崖巡逻。”哈桑下令。
副手不解:“大人,后山是百丈绝壁,连猿猴都上不来…”
“让你去就去!”哈桑打断他,右眼突然剧烈跳动——这是三年前他师父战死前,他也有过的预感。
话音刚落,他看见了。
夜空中,有东西在飞。
不是鸟,不是蝙蝠,是…人影!数十道人影,像巨大的夜枭,在月色中滑翔而来!
“敌袭——!!!”
哈桑的嘶吼划破夜空的同时,第一道影子已经重重落在祭坛前十步处——落地声沉闷,那人顺势翻滚卸力,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千百次。起身,拔刀,举盾,一气呵成。
是苏墨。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短短二十息内,超过一百名夏军士兵“从天而降”,落地后迅速结阵。更让哈桑心惊的是——这些人落地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冲锋,而是迅速解开背上的滑翔翼,折叠,收起,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同一只手在操作。
训练有素到可怕。
“放箭!”哈桑嘶吼。
箭雨倾泻。
可那些夏军早有准备——他们举起手中的圆盾,不是铁盾,是工部新研制的“复合盾”:外层薄铁片,中层牛皮,内衬是弹力极强的藤丝编织物。箭矢射在上面,大多滑开,少数射穿的也卡在夹层里。
“是那种新盾!”一个老兵惊呼,“我在边境见过,能挡三石弓!”
哈桑来不及细想,拔刀冲向苏墨。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三年前在边境交手过一次,三十招就败了。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他看见,苏墨的右手袖管里,隐隐透出血迹,动作有些滞涩。
是旧伤复发?
三招。
仅仅三招,哈桑就发现自己错了——苏墨根本没有用右手,全程左手持刀!可即便只用左手,刀法依然凌厉狠辣,每一刀都冲着他必救之处。而且苏墨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专注的、仿佛在完成某个任务的漠然。
“保护圣鼎!”哈桑嘶声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
苏墨根本不和他缠斗,虚晃一刀逼退,直扑祭坛中央的青铜鼎。
鼎有半人高,古朴厚重,鼎身刻满星图文字。鼎耳与祭坛之间有九条青铜锁链相连,每条都有儿臂粗,深深嵌入石台。
“砸锁!”苏墨下令。
士兵取出特制的破拆工具——是工部按林微图纸打造的“液压剪”雏形,虽然简陋,但利用杠杆原理,能产生千斤之力。可剪刃夹住锁链,士兵奋力压下手柄——
“嘎吱…”
锁链纹丝不动,只在表面留下两道白痕。
“没用的。”哈桑喘息着冷笑,“此鼎与圣山同根,这些锁链深入山体二十丈,与山岩熔铸一体。除非你把整座山炸了,否则…”
他话没说完,瞳孔骤缩。
因为苏墨从怀中掏出了那个木盒,打开,里面是六枚黑乎乎的“掌心雷”——这是工部按林微给的配方秘密研制的,主要成分是硝石、硫磺、木炭,但加入了少量铝粉增加爆光效果。威力不大,但声音巨响,火光刺眼,专门用来制造混乱。
“你疯了?!”哈桑失声,“这鼎要是…”
苏墨根本不听,点燃引信,将三枚掌心雷塞进鼎腹与祭坛的缝隙,另外三枚扔向四周的箭塔。
“撤!”
士兵立刻停止攻击,结阵后退。
而就在这混乱中,哈桑看见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穿着文士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箭雨中匍匐爬向青铜鼎。他怀里抱着炭笔和桑皮纸,左肩上插着一支箭,血染红半身,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只是爬到鼎前,用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某种黏稠液体涂在鼎身文字上。
“他在做什么?!”哈桑吼道。
“是显影液!”一个懂行的武士惊呼,“能让细微纹路更清晰!”
老者一边咳血,一边用炭笔在纸上疯狂拓印。他拓得极其仔细,每一笔的转折,每一道纹路的深浅,甚至因为岁月侵蚀产生的细微剥落,都不放过。
一边拓,一边喃喃自语,哈桑离得近,隐约听见:
“老将军…您当年拓的碑文…我找到了…原来在这里…这鼎文是倒的…是倒的…”
疯子!这群人全是疯子!
“轰——!!!”
掌心雷爆炸了。
刺目的白光,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掀翻了好几个人。
哈桑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他挣扎爬起来,看向祭坛——
硝烟渐渐散去。
青铜鼎…完好无损。
表面被熏黑了几块,但鼎身没有一丝裂痕,锁链依然牢固。
“哈哈…哈哈哈!”哈桑狂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凡火!凡铁!岂能伤神物分毫?!你们这些蝼蚁,也配…”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苏墨,那个夏军将领,在硝烟中回头,看了青铜鼎最后一眼。
那眼神…
哈桑后来无数次回想那个眼神。
没有贪婪,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遗憾。
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的、像工匠在检查器物完成度一样的专注。仿佛这座被秘宗奉为圣物、守护了百年的青铜鼎,不过是他任务清单上需要“查看”的一项,现在查看完了,可以打勾了。
然后,苏墨转身,做了个手势。
更让哈桑浑身发冷的事情发生了——
有三个士兵在爆炸中受了重伤,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们的同伴,没有丝毫犹豫,拔出短刀,走过去…
不是灭口。
是蹲下身,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然后——刀光一闪,穿心而过。
干净,利落,没有惨叫。
哈桑从口型判断,那句话是:
“兄弟,你先走。家里老小,我们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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