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清册迷踪 双线暗访(2/2)
“咔。”
牌位下方,一块地砖弹起,露出个一尺见方的暗格。
秦风找到暗格时,发现锁孔有新鲜划痕,锁孔边缘的铜锈被新刮掉了一层——有人最近打开过,也许就在这几天,暗格里面果然有个铁盒。
秦风刚拿起盒子,耳朵突然一动——祠堂外,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他瞬间闪到柱子后,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一条缝,两个黑影闪进来,手里都提着桶,一股刺鼻的火油味弥漫开。
“快,浇完就走。老爷说了,烧干净,一点灰都不能留!”
“可这里面是祖宗…”
“祖宗个屁!东西没了,赵家都得完蛋!赶紧!”
两人开始泼火油。
秦风知道不能再等。他猛地从柱子后冲出,一脚踹翻一人,另一手夺过火油桶,反手砸在第二人脸上!
“来人啊!有贼!”被踹倒的那人嘶声大喊。
秦风抱起铁盒就往外冲,刚到门口,外面已经火把通明——县尉带着几十个差役,把祠堂围得水泄不通。
“大胆狂徒!竟敢夜闯宗祠,盗取赵家族产!”县尉拔刀厉喝,“拿下!”
秦风笑了。
他把铁盒单手举起,盒体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那上面,有东宫专用的火漆封印,虽然被火烤得有些融化,但印纹清晰可见。
“看清楚了。”秦风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此盒火漆,乃东宫所赐!尔等今日拦我,便是谋逆!”
差役们面面相觑,有些胆小的已经往后退。
县尉脸色铁青,咬牙道:“胡说!定是你伪造!给我上!”
“我看谁敢!”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如雷!
苏墨一身禁军铠甲,率五十铁骑飞驰而至,瞬间将差役反包围。他勒马立于秦风身前,高举一面金牌:
“太子手谕:阻挠新政彻查者,无论官职,就地拿下!抗命者,格杀勿论!”
县尉腿一软,瘫坐在地。
苏墨下马,走到秦风身边,低声道:“没事吧?”
“没事。”秦风把铁盒递给他,“东西到手。不过…”他看了眼被浇了火油的祠得赶紧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被动手脚。”
苏墨点头,当场开盒。
盒子里,除了真正的田亩清册,还有一本更厚的暗账。苏墨随手翻开一页,脸色就变了。
“秦风,你看这个。”
秦风凑过去,只见那页写着:
【某年某月,送京中国丈府管事白银一千两,谢其压下清江讼案。】
下面还有签字画押。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寒意。
“这下,”苏墨合上账本,“热闹了。”
三日后,宰相府书房。
谢珩看着摊在桌上的暗账,久久不语。
窗外下着雨,和江南的雨一样黏糊糊的。
秦风手上的烫伤已经包扎好了,但动作还有些不灵便。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谢珩的指令。
许久,谢珩才开口:“那个县尉,招了吗?”
“招了。”秦风说,“是国丈的门生,户部郎中李贽指使的。让他偷梁换柱,用假册换真册。事成之后,许他升任知府。”
谢珩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一下,两下。
“李贽…”他念着这个名字,突然笑了,笑得有点冷,“秦护卫,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父亲下狱,主审官之一,就是这个李贽。”
秦风心头一紧:“大人…”
“那时候他才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为了攀附国丈,在堂上逼我父亲认罪,说只要画押,可保谢家女眷不死。”谢珩的语气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我父亲没画。后来,我妹妹病死在流放路上,才十三岁。”
书房里静得可怕。
“所以这次,”谢珩抬起头,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烧,“我要他亲口承认,是谁指使他,十年前害我谢家,十年后害这天下。”
他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四个字:
【以血还血。】
写完,他把纸折好,递给秦风:“用最快速度,传给我们在江南的人。另外,告诉苏墨…”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
“腊月十五,京西马场。李贽要和赵家的人交接账本。我要人赃并获,要铁证如山。要这满朝文武都看着,十年前他们怎么吃进去的,今天,就怎么吐出来。”
秦风接过纸条,感觉那薄薄一张纸,重如千斤。
“大人,”他忍不住问,“若是…若是这次还是动不了国丈…”
“那就下一次。”谢珩打断他,转身看向窗外,“一次动不了,就两次。两次动不了,就十次。秦风,你记住——”
他侧过脸,半张脸在烛光里,半张脸在阴影中:
“这世上有些仗,不是打赢了才算赢。而是只要你还在打,只要你还没跪下,就没人敢说…你输了。”
秦风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门关上后,谢珩一个人在书房里站了很久。
然后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低声说:
“林微,我今天…下了道很狠的命令。”
镜子静默着。
“我知道,你会说我不该以暴制暴,不该被仇恨裹挟。”他自嘲地笑了笑,“但有些事,光讲道理是没用的。你得让那些人疼,让他们怕,他们才会坐下来,听你讲道理。”
镜面泛起微光。
浮现出一行字:
【我没那么天真。谢珩,我知道改革是要流血的。我只是担心…流得最多的,往往是最不想流血的人。】
谢珩看着那行字,眼眶突然有点热。
他提笔,慢慢写:
【所以我得赢。赢得漂亮,赢得彻底。赢得…让后来的人,不必再流这些无谓的血。】
镜子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浮现出一幅简笔画:
一个小人站在雨里,撑着伞。伞不大,但画得很用心,每一根伞骨都清晰。
旁边配字:
【伞给你。雨很大,但至少,别一个人淋着。】
谢珩看着那幅画,看了很久。
最后,他轻轻碰了碰镜面,仿佛隔着千年时光,触碰到了那只递伞的手。
窗外,夜还很长。雨声淅沥,像无数细小的脚步。
但有些路,一旦开始走,就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