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镜折关联 脉络渐清(1/2)

寅时三刻,万籁俱寂,连夏虫都噤了声。宫道两侧的石灯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晕,谢珩踏着未干的露水疾步返回府邸,绯色官袍的下摆已被浸染成深紫。两个时辰前御书房那场暗藏机锋的奏对,此刻仍如冰锥般悬在他心头。

“玄铁令乃前朝旧物,牵扯甚广。谢爱卿,你当真要涉这趟浑水?”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紫檀木龙案,案上正摊着那封从张府暗格中取出的、字迹被血渍浸染大半的密信。烛光摇曳,在帝王眼底投下深不见底的阴影。

谢珩深深躬身,双手将腰间那枚色泽沉黯的玄铁令呈上:“陛下明鉴。臣父蒙冤十载,黑蝎子为祸朝纲,如今线索直指西域。此案不查,臣寝食难安,亦恐社稷再生波澜。”他目光低垂,姿态恭谨,却敏锐地捕捉到屏风后一片迅速隐去的衣角——瑞王府的眼线,果然无处不在,消息灵通得令人心惊。

“三个月。”皇帝突然将手边的青玉镇纸重重一顿,声音沉了下去,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寂,“朕给你三个月。若到时查无实据,此事便永不再提,你亦需安心吏部事务,不得再节外生枝。”这话既是限期,也是警告。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内侍急促的通报声:“陛下,二皇子殿下宫门外求见,言有十万火急之事启奏!”

皇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随即挥了挥手:“告诉他,朕已安歇,有事明日早朝再议!让他也安分些,莫要总深夜惊扰宫闱!”这番敲打,明着是说给殿外的二皇子听,暗里也未尝不是在警示殿内的谢珩。谢珩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他这位二哥消息倒是灵通,自己刚出宫不久,他便闻着味赶来,无非是想搅局,或是试探圣意,可惜来得太迟,反倒让陛下更生厌烦。这片刻的插曲,无形中却加深了皇帝对谢珩“备受排挤”的认知,或许反而为他后续的行动增添了一丝默许的意味。

带着帝王的限期和满腹的思量,谢珩踏着夜色回到府邸。天际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周瑾早已候在书房外,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与忧虑:“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宫门值守传来消息,说陛下召见您时,瑞王府的书房也亮了大半夜的灯。方才暗卫又有急报,瑞王的一名心腹管家,带着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已连夜出城,方向正是西域!”

谢珩脚步未停,周身带着秋夜的寒气径直走入书房。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案头那面古朴的铜镜上。镜面冰凉,毫无反应,一如他此刻沉重的心绪。他伸手取过桌上一杯早已冷透的浓茶,猛地泼在铺开的西域羊皮地图上某处空白区域。

水渍迅速晕开,奇妙的是,在那被水浸湿的皮纸上,竟隐隐显出一个暗红色的、勾勒狰狞的蝎形标记!这正是张侍郎血书中提到的黑蝎子据点!与暗卫回报的瑞王车队去向,隐隐重合。

“果然如此。”谢珩的声音带着彻夜的沙哑和一丝冰冷的杀意,“他们这是要抢在我们前头,要么去销毁证据、杀人灭口,要么就是……要抢先找到那关键的琉璃镜碎片。”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最坏的猜测,那面沉寂的铜镜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一种类似蜂鸣的、令人不安的嗡嗡声!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林微那熟悉的字迹艰难地浮现出来,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模糊、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

【能量警报!仅剩30%...刚破译...玄铁令是...时空锚点的钥匙...靠近雪山磁石...会发热指引方向...黑蝎子...雪山...有据点...务必小...心...绣衣...使...】

字迹到这里猛地一颤,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抹去大半,最后只剩下残缺的【小心...绣衣...】四个字,便彻底熄灭,镜面恢复成死寂的黑暗。

“阿微!”谢珩心头一紧,拍案而起,打翻了手边的茶盏,冰冷的茶水浸湿了舆图一角也浑然不觉。那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失去感再次攫住了他,比面对任何明枪暗箭都更让他恐慌。他急忙从书案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里面是林微之前通过铜镜传来配方、由苏墨精心制作的“萤石粉”,据她说这在能量极度衰弱时能短暂“充电”或稳定信号。他将闪烁着微光的粉末小心撒在镜缘,屏息等待。

镜面只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挣扎着终于又挤出几个支离破碎、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锚点...极危...快...】随后,最后一点光芒也彻底湮灭,无论他如何呼唤,镜面再无回应。

“大人?”苏墨抱着一堆卷宗和几个油纸包站在门口,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自家大人如此失态过,那眼神里的惊慌和深切的痛楚,仿佛失去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您要的‘自热干粮’我找工部连夜赶制出来了,就是这生石灰包不太安稳,可得小心存放,别把书房点着了……”他见谢珩死死攥着那面不再发光的铜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忍不住小声补充道,试图用唠叨缓解凝重的气氛,“大人,要不……我给这镜子做个软垫匣子吧?这么磕着碰着,万一……”

谢珩闭目,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强迫自己从那股灭顶的慌乱中冷静下来。再睁眼时,眼底已恢复了一片沉静的决然,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的意志。“周瑾,去请赵铭立刻来见我。苏墨,把工部新送来的指南针和那些防晒膏都取来——你上次用珍珠粉和滑石粉调的那个方子,林微姑娘若是见了,定会夸你手艺精巧。”

苏墨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脸上的担忧都冲淡了几分:“真的?那属下回头再多调几盒,大人您去西域时带上,说不定……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他话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仿佛这样就能让远行变得不那么凶险。

烛火摇曳,映照着墙上巨大的西域舆图。谢珩站在图前,取过朱砂笔,将“瑞王”、“黑蝎子”、“玄铁令”、“琉璃镜碎片”、“绣衣使者”几个关键词一一写下,然后用凌厉的线条将它们串联起来。最终所有的线条都汇聚到舆图上的雪山区域,他在那里画下了一个鲜红的、充满警示意味的圆圈,仿佛一滴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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