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闻诊赋（2/2）

天地万物的变化，声音气息是征兆；阴阳变化的奥秘，会通过疾病的声响表现出来。听声音气息能观察脏腑气血的活动，闻气味能洞察六腑的燥热情况。声音从九窍发出，像自然界的声响一样和谐；气息从三焦蒸腾，如同大地的气息上升。所以闻诊的方法，依靠耳朵的灵敏和鼻子的敏锐。

语言是心神的表现，言语是肝气的反映。胡言乱语时声音像洪钟响彻天地，话语滔滔不绝，是实火灼烧胸膈；说话重复、声音低微像蚊子在帐边飞，喃喃细语，是虚痰蒙蔽了清阳之气。狂躁呼喊、怒骂不止，像雷火夹杂着肝风呼啸，这是肝阳突然亢盛；独自说话、哭泣倾诉，像心阳坠入冰渊下沉，这是心气衰竭。至于突然失音像金属破碎，是因为寒邪束缚肺气，肺像被堵塞的金属无法发声；长期声音嘶哑像磨砂摩擦，是由于肾精亏虚、髓海空虚，肺像破损的金属难以发声。凡是这些声音的变化，都是心神明暗、肝魂动荡的表现。

呼吸是气机的枢纽，肺主管呼吸出入，肾负责摄纳元气。气喘像拉风箱，痰浊堵塞气道掀起波浪，这是实喘，病位在肺；气喘像牵引着残丝，根基虚浮像要坠入云霄，这是虚喘，根源在肾精。哮喘发作时喉咙里有水鸡叫声，是寒饮像冰一样凝结，堵塞了肺窍（冷哮）；哮喘发作时胸中有像熔化的铁水沸腾的声音，是燥火损伤肺脏，灼伤了肺窍（热哮）。气短像从深井里打水，中气下陷难以接续；气少像将要熄灭的灰烬，真元衰竭快要断绝。如果熟睡时鼾声如雷，是痰瘀堵塞脉络，要谨防中风的征兆；吸气时喉咙灼痛，是疫毒侵犯肺脏，要警惕白喉的危症。这些都是气海的波动，肺就像风箱，肾就像根基。

咳嗽是肺的声响，有的是外感侵袭，有的是内伤引起。外感导致的咳嗽，声音沉重像撞击木头，是风寒堵塞肺窍；声音嘶哑像撕裂丝帛，是燥邪伤害肺脏。内伤导致的咳嗽，早晨咳嗽沉闷像瓮中发声，是脾湿生成痰浊，向上侵犯肺脏（痰湿咳）；夜里咳嗽空响像敲鼓，是虚火灼伤脉络，肺阴亏虚（阴虚咳）。咳嗽声像犬吠一样呛咳，是咽喉肿痛、毒火上冲（白喉）；咳嗽一阵阵地像猫头鹰嚎叫，是风邪触动伏饮（顿咳）。痰声辘辘像煮稀粥，是肺痈化脓破溃（浊痰）；痰声漉漉像露水哭泣，是支饮侵犯心脏（稀痰）。这些都是肺发出的声响，有的是外来病邪侵袭，有的是内部损伤导致。

呕吐是胃腑气逆，有的是热邪在体内沸腾，有的是寒邪在体内凝结。实热引起的呕吐，喷出酸腐的东西，是食物积滞化火，冲逆贲门（热呕）；呕吐物呛辣刺痛喉咙，是胆汁上逆，灼伤咽喉（苦呕）。虚寒引起的呕吐，胃里有水声辘辘，是胃阳衰弱，食物难以消化（寒呕）；吐出的涎沫不断，是肝寒上犯，冷涎泛滥（涎呕）。呃逆连声，像膈肌痉挛如弓张开，总归是胃气上逆；反胃到早晨吃的东西傍晚吐出，像锅底没有柴火难以腐熟食物，多因为命门火衰。这是胃腑像大海翻腾，有热就像鼎锅沸腾，有寒就像冰块凝结。

至于病人体表的气味，各属于不同脏腑。口鼻有像腐鱼一样的臭味，是胃热熏蒸腐臭的宿食（口臭）；有像尿一样的臊味，是肾功能衰竭、尿毒侵犯心脏（尿毒）。汗液有像腐烂的粮食一样的馊味，是湿热在肌肤纹理中蒸腾（黄汗的腥气）；有像尸体腐烂一样的臭味，是痈疽的腐肉侵蚀骨髓（疮疡的臭味）。前后二阴有腥臊味，是大肠湿热向下倾注（肛周湿疹）；尿液浑浊有恶臭，是膀胱血瘀化腐（石淋感染）。这些都是脏腑向外散发的病气，就像大地的气息上升成为云。

病室里的气味，可以判断病情吉凶。血腥味弥漫房间，必定是出血损伤脉络（咯血、便血）；尸体腐烂味充满帐幕，一定是脏腑衰败、毒气蔓延（癌病晚期）。有苹果样的甜腻味，是消渴病酮毒侵入骨髓（糖尿病酮症）；有刺鼻的尿氨味，是关格病尿毒侵犯脑部（肾衰尿毒症）。疫疠病人的房间如果闻到烂果味，是疠气已经深入营血（温疫）；产房突然飘来莲花般的香气，是胎儿将要娩出（顺产）。这些都是病气在空间显现，就像天空的云下降成为雨。

闻诊的核心方法，总括了阴阳规律。五音对应五脏：角音（肝）的呼喊声高亢，徵音（心）的笑声躁动，宫音（脾）的歌声舒缓，商音（肺）的哭声嘶哑，羽音（肾）的呻吟低沉。六气转化为六味：臊气（肝）带着风木的威势，焦气（心）裹着烈火的猛烈，香气（脾）含着土性的甘厚，腥气（肺）带着金气的清肃，腐气（肾）透着水气的寒冷。所以闻诊的精妙之处，在于耳朵能通达神明，辨别五音的变化；鼻子能契合自然造化，察觉六味的细微。这种方法，涵盖了阴阳，洞察了表里，是医生的重要技能，没有能超过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