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余烬与抉择（2/2）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
钟老盯着镜面，喉咙滚动，半晌才沙哑开口：“三个时辰……陈小子他……”
“他还活着。”苏晚晴的声音冰冷如铁，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颤抖，“但意识沉寂，无法行动。”
她缓缓站起身，冰眸扫过大殿内满地的尸体和狼藉，又看向镜中那幅标注着三个切入点的结构图。
“苏姑娘……”钟老看向她，眼神复杂，“咱们……怎么选？”
选一，去救陈默，放弃任务，放任圣地陷落。以陈默的性格，即便醒来，也绝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他们。
选二，留下死战，配合渊汐做最后一搏。但成功率微乎其微，他们两人要面对的是整个“暗潮”的残余力量、三名雷鸣岛使者、以及那座已经运转了数百年的污秽祭祀大阵。几乎是必死之局。
而陈默，将被独自留在归墟之庭。若他们失败，他也会随着圣地一起，被彻底污染吞噬。
苏晚晴沉默着。
她走到圆镜前，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镜面中，那个代表陈默肉身所在位置的、微微闪烁的湛蓝光点。
冰凉。
就像此刻她的心。
但她没有犹豫太久。
“钟老。”苏晚晴收回手，转身，冰眸中已再无丝毫动摇，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三个时辰。我们留在这里，准备破坏祭祀。”
钟老一愣，随即咧嘴笑了，笑容里带着血气和悍勇：“得嘞！老子早就想跟那群杂碎拼个痛快了！”
“不是拼命。”苏晚晴摇头，走向大殿一侧，那里堆放着之前战斗时缴获的一些“暗潮”修士的储物袋和法器，“是执行任务。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达成目标。”
她蹲下身，快速翻检着那些物品，同时冷静分析：
“三个时辰，足够我们做三件事。”
“第一，恢复状态，治疗伤势，炼制或改造一些能用的法器符箓。”
“第二，根据渊汐给的结构图，制定详细的行动路线和破坏方案。我们需要知道每一个切入点的具体守卫力量、巡逻间隔、以及最佳的破坏时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苏晚晴抬起头，看向钟老，“我们需要制造混乱。在子时初刻我们行动之前，必须让‘暗潮’和雷鸣岛的人，把注意力从祭祀核心区域移开至少一刻钟。”
钟老眼睛一亮：“调虎离山？”
“对。”苏晚晴从一堆杂物中挑出几枚暗红色的骨哨、几块刻着污秽符文的令牌、以及几套相对完整的“暗潮”修士服饰，“这些，就是我们的工具。”
她将一套服饰扔给钟老：“换上。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暗潮’的巡逻修士。”
钟老接过衣服，有些犹豫：“这能行吗？咱们的气息跟那些被污染的杂碎可不一样。”
“不需要完全一样。”苏晚晴已经开始快速更换外袍，“只需要在远处看起来像就行。而且——”
她拿起一枚骨哨，注入一丝太阴寒气。
骨哨发出低沉、沙哑的鸣响，与之前那些“暗潮”修士使用的哨音几乎一致。
“他们有纪律，但缺乏真正的灵智。只要模仿到位，短时间内不会暴露。”苏晚晴将骨哨挂在腰间，又拿起一块令牌，“更重要的是，这些令牌里有预设的巡逻路线和权限信息。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信息，制造‘假命令’。”
钟老终于明白过来，眼睛越来越亮：“你是说……咱们冒充高层，把一部分守卫调走？”
“不止。”苏晚晴将另一套较小的服饰套在自己原本的衣服外面，动作利落，“我们还要制造几处‘必须立刻处理’的突发事件——比如，某个边缘区域的净化禁制突然失效，污染泄漏；或者，发现‘深瞳部落’的侦察小队潜入；再或者……‘镜渊’出现异常波动，需要大量人手封锁探查。”
她看向镜面中，那道代表着陈默所在位置的湛蓝光点。
“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向错误的方向。”
钟老重重一拍大腿：“妙啊！苏姑娘，你这脑子，跟陈小子有的一拼！”
苏晚晴没有回应这句夸奖。她已经换好衣服，又将几样可能用到的法器符箓分类收好，然后走到大殿中央的血池旁。
血池因为失去了“镜中之影”的控制和污染意志的支撑，此刻翻涌得十分缓慢，颜色也黯淡了许多。但其中的污秽能量依然庞大。
“钟老，你擅长土行与稳固之力。”苏晚晴指着血池边缘的符阵纹路，“能否在这些关键节点，埋下一些‘延时爆裂’的锚定印记？不需要现在引爆，设定在子时初刻我们行动时自动触发，制造局部混乱即可。”
钟老凑过去看了看，搓了搓手：“有点难度，但可以试试。不过需要时间，而且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
“尽力而为。”苏晚晴点头，“我去处理那些尸体，顺便布置几个‘幻象诱饵’。”
两人不再多言，立刻分头行动。
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筹备中，飞速流逝。
一个时辰。
钟老在血池边缘的三个关键节点处，成功埋下了土黄色的锚定爆裂印记。印记埋得很深，与符阵本身的能量波动近乎同频，除非刻意一寸寸探查，否则极难发现。
苏晚晴则利用太阴寒气配合几枚缴获的“幻形符”，在浊心殿外围的几个隐蔽角落，制造出了几处模糊的、仿佛有人影潜行的“幻象残留”。她又将几具相对完整的“暗潮”修士尸体拖到殿外不同方向，布置成“遭遇袭击身亡”的现场，并故意留下一些指向“深瞳部落”或“未知潜入者”的细微线索。
两个时辰。
两人回到殿内，各自服下丹药，打坐调息，恢复状态。
苏晚晴将渊汐给的结构图反复研究，并结合之前观察到的巡逻规律，最终敲定了行动方案：
“子时初刻，我会激发圆镜，引动渊汐的净化之力投射。净化之力降临的瞬间，必然会引起大范围能量紊乱和‘暗潮’修士的恐慌。”
“届时，钟老你立刻引爆事先埋设的三个锚定印记，制造血池区域的局部爆炸和能量风暴，进一步加剧混乱。”
“然后，我们分头行动。我负责摧毁东北和东南两个切入点的‘蚀心祭晶’。钟老你负责西北切入点，并伺机破坏血池与裂隙连接的主能量管道。”
“得手后，不要恋战，立刻向镜渊方向撤离。如果可能……”苏晚晴顿了顿，“带上陈默的肉身。”
钟老重重点头：“明白！”
两个半时辰。
苏晚晴用缴获的材料，配合自己的太阴寒气，快速炼制了六枚“冰魄雷珠”——这是将太阴寒气高度压缩后封入特制壳中，触发后会爆发极寒与雷霆的双重冲击，对污秽能量有额外的破坏效果。
钟老则抓紧时间，将自己的鱼叉裂纹处用土行灵力临时加固，又将几枚缴获的防御符箓贴在身上要害处。
倒计时，在无声中走向终点。
镜面角落的数字，不断跳动：
**三个时辰，零刻，十息。**
**九息。**
**八息。**
子时初刻，将至。
苏晚晴和钟老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装束，藏在浊心殿大门内侧的阴影中，目光透过门缝，死死锁定外面广场上那座越来越亮的祭坛。
祭坛周围，“暗潮”修士的数量比之前多了近一倍，显然是在为提前的祭祀做最后准备。三名雷鸣岛的使者站在祭坛最高层，正在对血池进行最后的调整。
空气（水）中的污秽灵压，浓稠得几乎让人窒息。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冰眸中寒光凝聚。
她抬起手，按向怀中那面冰蓝鳞片——深瞳部落的信物。
然后，另一只手，按在了腰间悬挂的、那枚从“暗潮”修士身上缴获的骨哨上。
是时候了。
她看向钟老。
钟老咧嘴，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重重点头。
苏晚晴不再犹豫。
她猛地将太阴寒气注入骨哨！
“呜——！！！”
尖锐、凄厉、仿佛海兽垂死哀鸣的哨音，撕裂了废墟的死寂，远远传开！
与此同时，她怀中的冰蓝鳞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纯净却充满警告意味的海族灵压，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
双重信号！
几乎在哨音响起的瞬间——
整个广场，所有的“暗潮”修士同时转头，暗红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浊心殿方向！
祭坛上的三名雷鸣岛使者脸色骤变！
“敌袭？!浊心殿方向！”
“是海族残余的力量！还有幻象残留……不止一处！”
“警戒！封锁所有出入口！调集人手，优先清理浊心殿附近的潜入者！”
混乱，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
而就在这混乱爆发的刹那——
苏晚晴转身，一掌按在身后那面暗金色圆镜上！
水行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
“渊汐！”她心中低喝，“就是现在！”
镜面，骤然爆发出贯穿天地的湛蓝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