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沉眠的净化室（1/2）

一炷香后。

偏殿深处那堵墙壁上，门扉轮廓的光点已近乎消失。海殇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在鳞片中消散，殿内重归死寂。

“准备好了？”陈默低声问。

苏晚晴点头，手中冰蓝鳞片已被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通体剔透、剑身隐有霜纹流转的短剑——这是她离开宗门时，那位神秘师尊所赠的“寒魄”。在此地，此剑的寒气与太阴功法完美契合。

钟老啐了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扛起那柄裂纹新增的鱼叉：“走吧，老子倒要看看这破门后面是啥玩意儿。”

三人站到墙壁前。

陈默伸出手，指尖凝聚着一丝星辉之力混合着心流试炼所得的“映照”真意，轻轻按在墙壁上门扉轮廓的中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墙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淡蓝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原本坚实的岩石墙体开始变得透明、虚幻，露出其后一条向斜下方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甬道。

甬道内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半透明、泛着微光的晶体材质。壁面上蚀刻着密密麻麻的海族古老符文，此刻这些符文大多黯淡无光，只有零星几处还在苟延残喘般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空气（或者说水）从甬道深处涌出，带着一股……诡异的纯净感。

与外面废墟中无处不在的污秽腥甜不同，这里的空气虽然稀薄、滞涩，却几乎不含“蚀”的污染气息，反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数百年前圣地尚未陷落时的清冽水灵之气。

“是净化屏障的残留。”苏晚晴冰眸扫过壁面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了一套完整的净化与隔绝阵法。虽然能源早已枯竭，但阵法的‘框架’还在，勉强维系着这条通道内部的洁净。”

陈默灵觉探入甬道，延伸出约三十丈后便感到阻力——并非污染阻挡，而是通道本身存在某种空间折叠，灵觉难以穿透。

“甬道有折叠结构，无法探知尽头。但至少入口附近没有埋伏，也没有污染生物活动的痕迹。”他收回灵觉，“我走最前，苏姑娘居中，钟老殿后。保持三丈间隔，有任何异常立刻示警。”

“得嘞。”钟老咧嘴，但眼神已锐利如鹰。

三人依次踏入甬道。

穿过那层涟漪般的门扉时，陈默感到身体如同穿过一层冰凉粘稠的胶质。紧接着，周围环境骤然变化——身后的偏殿景象如水波般荡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完全封闭的晶体甬道。唯一的光源来自壁面上那些零星闪烁的符文蓝光，将通道映照得幽暗而诡异。

脚步声在狭窄空间内被放大，带着空荡的回音。

陈默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仔细感应着地面和两侧壁面的灵力波动。星辉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手背星痕传来持续的、但相对平缓的灼热感——这意味着附近存在“异常”，但威胁等级不高。

甬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坡度时缓时陡。壁面上的符文排布也随着深入而发生变化:入口处多是净化与隔绝符文，行进约五十丈后，开始出现大量复杂的空间锚定符文与防御性禁制纹路。

“这条通道的建造规格很高。”苏晚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在甬道内带着轻微的回响，“不像是临时逃生密道，倒像是……连接重要节点的官方通道。”

陈默停下脚步，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一处符文节点。节点早已失效，但他能从符文的雕刻深度和灵力回路设计上看出端倪:“你说得对。这条通道的符文体系与‘净心偏殿’的整体防护是一体的——它应该是当年海族高层在紧急情况下，快速调动人员、转移重要物资的秘密路径之一。”

他站起身，看向甬道深处:“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条通道很可能直接连接着‘净心偏殿’与其他十一个‘归墟壁垒’锚点，甚至……直达壁垒的控制核心。”

钟老在后面嘀咕:“那咱们不是直接捅到人家老巢心窝子里去了？”

“前提是通道还能用。”陈默继续前进，“而且不能被‘暗潮’发现。”

三人又行进了一刻钟。

甬道的空间折叠特性开始显现。明明感觉在向下走，但偶尔经过某些特定符文节点时，周围壁面的光影会突然扭曲，紧接着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段完全陌生的通道段落——这是短距离空间跳跃。

连续经历了三次这样的跳跃后，陈默示意停下。

“我们刚才经过的第三个跳跃点，壁面符文有新鲜破损。”他指着右侧壁面上一处不起眼的裂痕。裂痕边缘的晶体材质断口还很锋利，没有积灰，更没有污染苔藓附着。“看痕迹，是半个月内造成的。不是自然坍塌，像是……被某种锐器强行凿击过。”

苏晚晴靠近观察，冰眸微眯:“凿击角度很刁钻，避开了主要符文回路，只破坏了空间定位的辅助节点。做这事的人很懂符文阵法，至少知道不能乱来，否则整条通道都可能崩塌。”

“雷鸣岛的人？”钟老压低声音。

“很可能。”陈默沉吟，“他们先祖是叛徒，知道这条通道的存在不奇怪。但他们为什么要破坏定位节点？是想阻止别人使用这条通道，还是……他们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控通道的走向，所以故意制造混乱，掩盖自己的行踪？”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三人提高警惕，继续深入。

又经过两次空间跳跃后，前方豁然开朗。

甬道尽头，连接着一个约十丈见方的圆形石室。

石室同样由半透明晶体材质建造，但壁面更加光滑完整，没有符文蚀刻。穹顶上镶嵌着三十六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虽然大多已黯淡，仍有七八颗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将石室照得勉强可见。

石室中央，是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水池。池水早已干涸，露出池底铺设的、雕刻着复杂潮汐纹路的玉石板。水池周围，整齐摆放着十二尊等人高的海族雕像——它们身披祭祀长袍，双手交叠于胸前，低头闭目，呈祈祷姿态。

雕像的面容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但每一尊的姿势、衣袍褶皱都分毫不差。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左侧墙壁上，有一道明显的、从外部被暴力破开的裂口！

裂口边缘参差不齐，宽约五尺，高约八尺，足够两人并肩通过。裂口外是漆黑的、涌动着污秽气息的空间——显然通往废墟的其他区域。

“有人比我们先到。”陈默声音低沉。

三人没有贸然进入石室，而是停在甬道出口，仔细观察。

石室内没有活物气息，也没有近期活动的痕迹。但地面落着一层薄灰，能清晰看到几串杂乱的脚印——从裂口方向进来，在石室内绕了一圈，又返回裂口。

脚印很新，不超过三天。

“三拨人。”苏晚晴仔细观察脚印，“第一拨，两人，脚印较深，步幅大，应该是探路的。第二拨，五人，其中一人脚印极浅，几乎踏雪无痕——修为最高。第三拨……只有一人返回，脚步踉跄，像是在逃跑。”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些海族雕像上。

十二尊雕像，其中三尊的胸口位置，有新鲜的凿痕。不是破坏，更像是……试图从雕像内部取出什么东西，但失败了。

“他们在找什么？”钟老问。

陈默没有回答。他小心地踏入石室，避开那些脚印，走到一尊完好的雕像前。

雕像的祈祷姿态中，交叠的双手拇指微微内扣，形成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海族王族才知道的“净心”手印。陈默在废墟回响中见过那些年轻贵族做这个动作。

他想了想，没有贸然触碰雕像，而是将一丝星辉之力凝聚在指尖，模拟出废墟回响中感受到的、那些年轻贵族血脉印记的波动频率，轻轻点在雕像交叠的双手之间。

雕像毫无反应。

果然不行。陈默并不意外。数百年的时光，加上“蚀”的污染侵蚀，即便雕像内真藏着什么，也该失效了。

他正要收回手指，突然——

雕像交叠的双手，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不是整个雕像在动，而是双手指关节处，那些早已与雕像主体石质化的连接缝隙里，渗出了一滴极其微小的、淡蓝色的液体。

液体滴落在地面灰尘中，瞬间蒸发，只留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纯净水灵气息。

陈默瞳孔微缩。

“这些雕像……不是装饰。”他退后两步，看向十二尊雕像，“它们是容器。”

苏晚晴已走到另一尊完好的雕像旁，闻言冰眸一闪：“装着当年那十六位年轻贵族的‘纯净印记’？”

“恐怕不止。”陈默环视石室，“这里应该是‘净心偏殿’对应的‘净化室’。当年启动归墟壁垒时，那十六位年轻贵族将自身最纯净的血脉印记剥离出来，封存在这里——作为维持‘净心偏殿’锚点功能的能源核心，也作为……未来重启圣地的‘钥匙’之一。”

他指向那三尊被凿过的雕像：“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想强行取出印记。但失败了。因为这些印记早已与雕像、与整个净化室的防护体系融为一体。强行破坏，只会让印记彻底消散。”

“那刚才那滴液体是……”钟老挠头。

“是印记在漫长岁月中自然逸散出的、最后一点精华残渣。”陈默语气复杂，“就像一盏油灯即将燃尽前，最后爆出的那点灯花。”

苏晚晴沉默片刻，突然问：“如果……我们不是强行取出，而是用‘正确’的方式激活这些印记呢？”

陈默看向她。

“深瞳部落的海殇曲能打开偏殿的通道。”苏晚晴取出了那枚冰蓝鳞片，“那么，有没有可能……海殇曲的完整版，能唤醒这些沉睡的印记？哪怕只是暂时唤醒？”

这个想法很大胆。

但陈默仔细想了想，摇头：“太冒险。唤醒印记的动静绝不会小，极可能惊动‘暗潮’。而且我们不知道唤醒后会发生什么——这些印记被封存了数百年，意识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有纯粹的能量和‘守护圣地’的执念。它们可能会将我们识别为入侵者，发动无差别攻击。”

钟老插嘴：“那咱们就别碰这些玩意儿了。赶紧看看那道裂口通哪儿，找雷鸣岛的杂碎去！”

陈默点头，走向墙壁裂口。

裂口外的景象与预想中差不多——是一片被严重污染的废墟区域。暗红色的污染苔藓爬满了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腥甜。远处隐约能听到巡逻队的脚步声，但距离至少百丈以上。

裂口所在的位置很隐蔽，处于两栋坍塌建筑形成的夹角阴影中，从外面很难发现。

陈默正要探出灵觉侦查，突然——

石室内的光线，毫无征兆地暗了一下。

不是夜明珠熄灭，而是……某种东西，短暂地**吸收**了光线。

三人同时转头。

石室中央，那座干涸的水池底部，潮汐纹路玉石板的缝隙里，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的液体。

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纹路缓慢流淌，发出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小虫豸爬行的“沙沙”声。

“污染渗透！”苏晚晴冰眸骤寒，“净化室的屏障……漏了！”

话音未落，那十二尊海族雕像中，那三尊被凿过的雕像胸口裂痕处，突然涌出大股粘稠的暗红雾潮！

雾潮中传来尖锐的、非人的嘶鸣！

紧接着，整座石室开始剧烈震动！穹顶的夜明珠接连爆碎！壁面晶体材质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痕！

“走！”陈默厉喝，率先冲向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