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祖宗卖了多少钱?现银结清!(1/2)

空气里飘着生石灰的燥味,还有几万战俘聚在一起发酵了一夜的酸馊。

朱至澍站在碎石路基上。

脚下的军靴底很硬,踩在刚夯实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正前方。

第一根由汉阳铁厂试制的重轨,横亘在黄土之上。

它泛着幽冷的蓝光,像一把刚开刃的手术刀,正抵着这片古老土地的咽喉。

“殿下,前面停了。”

宋应星摘下安全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灰泥,脸色难看。

“刘家庄的人把棺材抬到了路基上。说是刘瑾的旁系,要动祖坟,除非从尸体上跨过去。”

朱至澍没回头。

他的视线顺着铁轨延伸,直到被那座突兀的土丘截断。

“刘瑾?”

朱至澍嘴角扯动一下。

“那个被千刀万剐的死太监,也有脸占着大明的风水?”

“他们请了东林党的御史。”

宋应星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读书人本能的忌惮。

“那帮人扣着孝道的大帽子。若是强拆,明日朝堂上的唾沫星子能把咱们淹死。”

朱至澍笑了。

他伸手,从副官手里接过一份刚印出来的《蜀报》。

油墨味很冲。

头版头条只有一行黑体大字:《论死人与活人谁更金贵》。

“宋先生,你懂格物,却不懂人心。”

朱至澍将报纸拍在宋应星怀里。

“世间万物皆可交易。”

“买卖没成,无非是价码不够,或者……你给钱的对象不对。”

……

刘家庄村口。

几百号刘氏族人堵在路基上。

锄头、木棒、粪叉,密密麻麻竖了一片。

正中间,一把红木太师椅。

族长刘守义端坐其上,手里拄着龙头拐杖,白胡子在风里乱颤。

他身后,是一座修缮得极气派的坟包。

“让那个摄政王来!”

刘守义拐杖顿地,砸得咚咚响。

“想挖刘家祖坟?做梦!这是风水宝地,保刘家百年富贵!给多少钱都不卖!”

旁边几个绯袍御史立刻跟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况乎祖宗陵寝?”

“摄政王此举,与掘墓盗尸的贼寇何异!”

日头越爬越高。

没有锦衣卫。

没有气势汹汹的拆迁队。

来的是一群穿着灰色制服的年轻人,手里没刀,只提着沉甸甸的红漆木箱。

领头的铁路公司主事,面白无须,一脸和气。

他看都没看那位咆哮的族长,也没理会满口仁义的御史。

他径直绕过人群,走到了外围那群衣衫褴褛的汉子面前。

“刘三?”

主事翻开手里的名册,手指在名字上点了点。

“家里三个娃,老大要娶媳妇,女方要三十两彩礼,拿不出就要去跳河?”

一个黑瘦青年愣住。

他手里握着把生锈的锄头,手背上全是冻疮裂开的口子。

“签了这个。”

主事抽出一张纸,又指了指身后的箱子。

“三十两,现银。签了字,箱子里的钱你拿走。另外给你个工头干,月饷二两,管三顿干饭。”

箱盖猛地掀开。

阳光下,白花花的银锭子刺得人眼仁生疼。

刘三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那是三十两。

是他爹,他爷爷,他太爷爷,三辈子在土里刨食都攒不下的命。

“还有你,刘大脑袋。”

主事转向另一人。

“想送儿子读私塾?签了字,铁路子弟学校免束修,毕业直接进公司当账房。”

刘大脑袋手里的粪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我是旁系老七!我有份吗?”

“我家那坟就在边上,我也能签吗?”

刚才还铁板一块的人墙,塌了。

没人再看太师椅上的族长。

几百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几口红漆箱子。

那是饿狼看见血肉的眼神。

刘守义猛地站起,拐杖指着人群,手指哆嗦得不成样子。

“反了!都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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