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盐井深千尺,不及人心黑(1/2)

周若薇的视线,追随着那个青色布衣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侧门的拐角。

盐?

府里的硕鼠?

她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那份对未来的迷茫,竟被一丝强烈的好奇所取代。

这位与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少年世子,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收回目光,指尖再次抚过手腕上的珍珠手链,转身朝着王妃礼佛的静室走去,步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

半个时辰后,成都府外,官道。

两匹快马绝尘而去,溅起一路烟尘。

朱至澍伏在马背上,任由烈风灌入衣襟。

他身后的随行小太监名叫小安子,此刻正死死抓着缰绳,脸色发白,几乎要被颠下马去。

“殿……殿下,慢点……奴才……奴才跟不上了!”

朱至澍没有减速。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叙州府的自贡盐井。

那是蜀王府最重要的产业之一,也是王安、刘文昭那帮人最大的钱袋子。

账本做得再天衣无缝,生产现场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理工科的思维告诉他,任何系统,只要有输入和输出,就必然遵循能量守恒和质量守恒。

偷走的银子,不可能凭空消失。

它必然对应着虚报的损耗,或是隐匿的产出。

马不停蹄,一日一夜。

当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咸腥与煤烟混合的独特气味时,叙州府的界碑,已在眼前。

没有进入府城,朱至澍直接勒马,转向了东南方向的一片广袤丘陵。

远远望去,无数高大的木质井架林立,如同一片枯槁的森林。

井架下,赤着上身的盐工们喊着号子,驱动着水牛转动巨大的转盘,从千米之下的地底深处,汲取着黑色的卤水。

一排排长达数里的竹管,如同巨蟒般蜿蜒在山丘之间,将卤水输送到灶房。

灶房里,上百口巨大的铁锅一字排开,锅下烈火熊熊,白色的蒸汽冲天而起,将整个盐场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这就是大明朝的工业奇迹,自贡井盐。

“吁~”

朱至澍在盐场外围勒住了马。

他没有立刻进去。

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早已带着几个护卫,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哟,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人是盐场总管事,名叫钱宽,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王安的远房表侄。

他显然提前收到了消息。

朱至澍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小安子,面无表情。

“我自己的产业,来看看,需要风吹?”

钱宽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躬身:“不敢不敢,小的该死!殿下里面请,外面日头大,小的已经备好了凉茶和账目。”

朱至澍迈步走进盐场。

一股热浪夹杂着汗臭和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盐工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与管事们的油光满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没有去看钱宽准备好的凉茶,直接走向了堆放成品的仓库。

“开门。”

“殿下,这……”钱宽面露难色,“仓库重地,腌臜得很,怕脏了您的贵体。”

朱至澍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仅仅一个眼神。

钱宽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多言,连忙命人打开了仓库大门。

一股浓郁的咸味涌出。

仓库里,雪白的井盐堆积如山。

朱至澍走进去,抓起一把盐,在指尖捻了捻。

颗粒细腻,色泽纯白,是上等的好盐。

他又走到另一堆颜色略黄的盐堆前,同样抓起一把。

“这是花盐,这是巴盐。”钱宽连忙在旁介绍,“殿下您看,这成色,这产量,咱们叙州盐井,那可是日进斗金啊!”

朱至澍没理他,径直走进了旁边的账房。

钱宽立刻捧上一本崭新的账簿。

朱至澍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收入,支出,损耗……

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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