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熔火残垣（1/2）

熔火堡的轮廓在地平线上显现时，已是陈默小队离开铁砧镇的第五天黄昏。

距离尚有十余里，一股混杂着硫磺、焦土与某种更古老、更暴戾气息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天空不再是自然的暮色，而是一片病态的暗红，仿佛天际被烙铁烫伤，永不愈合。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灰烬，落在皮肤上带着刺痛的温度。

“诸神在上……”矮人格伦·铁须摘下头盔，抹了把满是汗水和灰尘的脸，望着远方那如同巨兽伤口般喷吐着火光与浓烟的山体轮廓，低声嘟囔，“这地方比铁炉堡最深层的熔岩池还要邪门。”

陈默抬手示意小队停下，在一块被高温烤得发脆的巨岩后隐蔽。他的左臂灼痕此刻正传来清晰的脉动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类似共鸣的牵引，仿佛远方山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或者说，在挑衅这枚源自火元素位面深处的“火种”。

“莱戈拉斯。”陈默看向精灵游侠。

莱戈拉斯会意，身形轻盈地攀上巨岩顶端，取出一枚雕琢成叶片形状的淡绿色水晶置于眼前。精灵的视力本就超凡，配合这枚“森林之眼”水晶，他能洞察数里外最细微的能量流动与环境细节。片刻后，他滑落下来，银色长发沾染了灰烬，面色凝重。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莱戈拉斯的声音带着精灵特有的空灵，此刻却压抑着不安，“熔火堡主体建筑大半坍塌，但中心区域——也就是古炎王宫殿遗址和议会前哨站所在地——被一层暗红色的能量屏障笼罩，屏障表面有规律地流动着类似齿轮和雪花形状的符文光影。”

“议会和归一会的联手？”林岩沉声道。

“更像是两种力量在碰撞与交织。”莱戈拉斯指向远方，“屏障外围，地表裂开数十道大小不一的沟壑，暗红色的岩浆在其中缓慢流淌。但重点不是岩浆——是那些从岩浆中‘爬’出来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描述所见的诡异景象：“它们有人形轮廓，但完全由冷却程度不同的熔岩和燃烧的岩石构成，关节处能看到类似齿轮或轴承的结构在转动，眼眶部位燃烧着橙黄或暗红的火焰。行动并不迅速，但数量……很多，像卫兵一样在屏障外围巡逻。更深处，有几处裂口正在周期性喷发巨大的火柱，火柱中隐约有更大的阴影在扭动。”

格伦啐了一口：“议会那帮杂碎，又在搞他们那套‘血肉与钢铁’的亵渎把戏！这次是把岩石和火灵也缝在一起了！”

陈默闭目凝神，将感知沿着大地延伸。金丹大圆满的修为让他的神识比以往更加凝练，能穿透地表一定深度，感知地脉能量的流向。几息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凝重。

“地脉火眼已经完全暴走，能量正被强行引导向中心区域。”他指向熔火堡方向，“但引导的方式……很粗暴。就像用无数根烧红的铁钎插进大地血管，强行抽血。大地在痛苦地震颤，愤怒在积聚。那股古老的火系神性，确实醒了，而且……非常痛苦，非常愤怒。”

艾莉娅准备的“净火秘露”此刻在怀中微微发凉，提醒着危机的性质。陈默从行囊中取出那瓶秘露，给每名队员分发了三滴的量，让众人含在舌下或涂抹在额头、心口。“这能一定程度上抵抗神性火焰的灼蚀，保护心神。但效果有限，遇到火焰异常集中的区域，立刻后退。”

他重新观察地形。熔火堡坐落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盆地里，三面环山，只有他们所在的西侧地势较为平缓，是主要的进出通道。此刻，那条通道上布满焦黑的岩石和凝固的熔岩流，巡逻的火焰傀儡在期间穿梭。

“正面突破动静太大，容易惊动屏障内的敌人。”陈默分析道，“我们需要从侧面迂回，寻找能量屏障的薄弱点或缺口，潜进去。”

莱戈拉斯再次举起森林之眼水晶，仔细扫描山体两侧。“北侧山脊有一条废弃的古道，似乎是当年炎王军队使用的运兵道，部分路段被落石掩埋，但勉强可通行。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熔火堡中心区域，而且……我好像看到那条路上有非自然的痕迹。”

“非自然？”

“像是……有人用某种锐器在岩石上刻下的标记，很新。”莱戈拉斯说，“标记的形状，有点像……雪花。”

小队成员交换了一个眼神。雪花齿轮徽记的队伍，果然已经在这里活动了。

“就走那条路。”陈默拍板，“莱戈拉斯探路，格伦殿后，其他人保持间隔，注意隐蔽。遇到火焰傀儡，尽量避免交战，若无法避开，速战速决，用冰系或土系符箓克制，别让它们发出警报。”

夜色渐深，暗红的天空提供了一丝微光，但对于这支精锐小队来说已经足够。他们如同幽灵般离开巨岩，沿着崎岖的山坡向北侧山脊移动。

越是靠近，环境越是恶劣。空气灼热到呼吸都感觉肺部刺痛，脚下的岩石滚烫，偶尔踩到松脆的火山灰层，会陷进去半只脚。稀薄的植被早已化为焦炭，扭曲的枯木如同挣扎的鬼影。空气中开始出现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齿轮在岩浆深处转动的嗡鸣，混合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某种……模糊的、痛苦的咆哮，从地底深处传来。

陈默左臂的共鸣感越来越强。他运转玄武镇世经，丹田内玄武真丹缓缓旋转，释放出清凉厚重的玄冥之力，流转全身，抵御外界的酷热与那股试图侵入心神的暴戾意志。玄龟盾胚在腰间微微震动，似乎也对周围的环境做出反应。

两个时辰后，小队抵达北侧山脊的废弃古道。道路确实残破不堪，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外侧就是陡峭的悬崖和下方缓缓流淌的岩浆河。但正如莱戈拉斯所说，在一些关键的转弯处或突出岩石上，能看到清晰的刻痕——六角雪花图案，其中一个角被刻意加粗，指向某个方向。

“他们在引路。”林岩低声道，“指向熔火堡深处。”

“也可能是指向陷阱。”格伦哼了一声，“但来都来了，总得看看。”

顺着标记指引，小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抵达了一处位于山脊中段的天然石台。从这里俯瞰，熔火堡中心区域的景象一览无余。

那是一个直径超过一里的巨大碗状凹陷，底部正是古炎王宫殿的废墟。此刻，废墟之上，一个半球形的暗红色能量屏障如倒扣的巨碗，将整个凹陷中心笼罩。屏障并非完全透明，表面流淌着密集的符文和数据流，隐约能看到内部有许多高大的金属结构、闪烁的奥术水晶，以及来回穿梭的人影——星穹议会的人员。

而在屏障之外，碗状凹陷的边缘，景象则更为骇人。

数十道岩浆河从周围山体裂口中涌出，汇聚向凹陷中心，但在接触屏障前被某种力场导流，沿着屏障底部一个复杂的环形沟渠分流。沟渠中，岩浆被进一步“加工”——可以看到一些由耐高温金属构成的机械臂从沟渠两侧伸出，向岩浆中注入闪烁着奥术光辉的液体或植入某种晶体结构。经过“处理”的岩浆颜色变得更加暗沉，其中翻滚的火焰带上了金属般的冷光。

而那些巡逻的火焰傀儡，正是从这些经过处理的岩浆沟渠中爬出。它们成型后，眼眶中的火焰会闪烁几下，仿佛在接受某种指令，然后便迈着僵硬而坚定的步伐，走向指定的巡逻路线。

“他们在‘制造’守卫。”陈默低声说，声音中带着寒意，“用岩浆和某种……秩序化的能量模板，批量生产。”

“看那里。”莱戈拉斯指向屏障正下方，凹陷最深处。

那里有一个漆黑的洞口，直径约十丈，深不见底。狂暴的火焰和灼热的气流正从洞口中持续喷涌而出，冲击着上方的能量屏障。那就是地脉火眼的本体。而此刻，洞口边缘，架设着数台极其复杂、布满齿轮、管道和能量导线的巨型机械装置。装置的探针深深刺入洞口周围的岩层，甚至深入洞口内部，不断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每一次闪烁，洞口喷出的火焰就会剧烈波动，颜色在橙红、暗红、惨白之间变换，那模糊的咆哮声也随之变得更加痛苦和愤怒。

“他们在‘刺激’火眼，强迫那股神性力量显现，甚至……试图‘引导’它进入某个预定形态。”陈默的拳头攥紧了。他能感觉到，那股古老而愤怒的意志，正在被这些冰冷的机械和粗暴的奥术仪式折磨、扭曲。

就在这时，他左臂的灼痕猛地一跳。

不是共鸣，而是警示。

几乎同时，下方屏障的一侧，一道不起眼的侧门打开，一队人影悄然走出。他们身穿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银灰色密闭防护服，但左肩位置，清晰地印着那个“雪花齿轮”徽记。为首一人身材高瘦，手中提着一盏结构复杂、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提灯。

这队人没有走向任何机械装置或巡逻路线，而是沿着一条偏僻的小径，径直朝着陈默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北侧山脊——快速移动过来。

“冲我们来的？”林岩的手按上了剑柄。

“不像。”陈默眯起眼睛，神识谨慎地扫过那队人，“他们行动很明确，路线熟练，像是……去执行某项固定任务。而且，他们似乎有某种方法避开了那些火焰傀儡的感知。”

果然，那些巡逻的火焰傀儡对这队“雪花齿轮”人马视若无睹，任由他们穿过巡逻间隙。

“跟上他们。”陈默当机立断，“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注意保持距离，莱戈拉斯，用你的自然魔法掩饰我们的踪迹。”

小队悄然从石台后退，沿着山脊更上方的隐蔽路线，遥遥跟随着那支神秘的队伍。

这支队伍对地形极其熟悉，在崎岖陡峭的山脊和乱石中如履平地。他们最终停在了山脊另一侧，一处背风的凹陷岩壁前。岩壁上，有一个被刻意用碎石和灰烬遮掩的洞口，若不是他们径直走过去拨开遮掩物，外人很难发现。

为首那人举起手中的幽蓝提灯，灯光照向洞口。洞口边缘，立刻浮现出一圈淡淡的、与提灯同色的符文，随后无声消散。队伍鱼贯而入。

陈默小队在远处一块巨岩后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