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月华如诉(2/2)

这话里有怨,有疼,还有藏了太久的眷恋。小夭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指尖颤了颤——她扑上去,抱住他抖得厉害的身体,脸贴在他冰凉的祭服上,能摸到他后背绷得发僵的骨。

“是我!我是小夭!”她的声音哽咽着,却喊得很清,“你记不记得?清水镇你抢我糖糕,辰荣山我教你认北辰星,还有……还有你替我挡箭的那天!”

那些名字、那些事,像钥匙,捅进了他乱成一团的识海。

相柳的身体猛地僵住,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松,却没放——辰荣山箭雨里,她扑过来挡在他身前的样子;清水镇夜里,她坐在他身边剥海瓜子,壳子堆成小堆的样子;极北冰原,他昏昏沉沉时,好像有双暖手在给他敷药的样子……碎片突然拼上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的脸被泪水打湿,月白祭服蹭了他一身的安神香,是他熟悉的、记了太久的味道。

“小……夭……”

这两个字从他喉咙里滚出来,轻得像怕碰碎,却带着千斤重的疼。他抬起手,指尖颤巍巍地碰她的脸颊,凉得很,却不敢用力,像在确认这不是梦——直到触到她脸上的泪,烫得他指尖一缩,才敢真的攥住她的脸,把她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

“对不起……”他的声音里全是泪的咸,下巴抵在她发顶,蹭得她头发乱,“我忘了你……我怎么会忘了你……”

祭坛下的族人静了。

大长老弯腰捡起法杖,抬手按了按胸口的族徽,喉结滚了滚才开口:“都往后退退,给族长……给他们点空。”老阿婆把草绳抱在怀里,抹了把眼角;年轻战士把锦盒抱得更紧,目光从祭坛上挪开时,嘴角悄悄软了。

月华慢慢柔下来,不再刺目,像层纱,裹着相拥的两人。

相柳的颤抖渐渐停了,却没松开小夭,只是把头埋在她颈窝,呼吸里带着哭后的闷:“辰荣山的箭……我没让你有事,对不对?”“清水镇的糖糕,我后来还你了,是不是?”他像在确认,又像在跟自己的记忆对账,每说一句,就攥紧她一点。

小夭点头,眼泪落在他的祭服上,晕开一小片湿:“是,你都做到了。”她抬手摸他的银发,指尖蹭过发间的蓝宝石链,“相柳,你回来了。”

他终于抬头,紫眸里还泛着红,却亮得像盛了星子。指尖轻轻蹭掉她脸上的泪,动作软得像怕碰碎瓷:“嗯,我回来了。”

潮声重新漫上来,温柔得像在哄。月华洒在祭坛的黑石上,泛着暖光,海神图腾的光芒慢慢收了,只剩淡蓝的光,绕着两人的衣角转。

小夭知道,那些被遗忘的、被藏着的,都回来了。往后的夜,再不用怕他记不起辰荣山的星,记不起清水镇的糖;再不用在药庐熬药时,偷偷看他的背影,怕他又被记忆的碎片缠上。

祭坛上的风,裹着安神香和潮的咸,吹得两人的衣摆缠在一起。相柳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指腹蹭过她手腕上刚才被捏出的红印,轻得像在道歉,又像在确认——确认她在,确认他们终于,不再隔着遗忘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