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月华如诉(1/2)

海神祭的晨光,是带着咸的。

天还没亮透,滩涂的潮声就裹着安神香的气,漫进部落。老阿婆攥着刚编好的草绳,绳结里塞了片晒干的月见花;年轻战士把深海夜明珠捧在锦盒里,指腹反复蹭着盒面的图腾——那是历代祭海神的信物,凉得像要渗进骨血里。小夭站在祭坛侧方,月白祭服的下摆扫过黑石台阶,衣料上绣的细银纹,是相柳前几日让司祭特意加的,说“月望夜,这样能合月华气脉”。

她的目光,总往祭坛顶飘。

相柳立在那里,玄色祭服的银潮汐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发冠上的幽蓝宝石坠着细链,随他呼吸轻轻晃。他背对着众人,面向海,肩线绷得不算紧,却透着点沉——指尖偶尔会碰一下祭台边缘的刻痕,那是先代族长刻的“潮信线”,小夭见过他夜里来摸,指腹蹭过那些旧纹时,眼神会飘远。

“吉时到——”

大长老的法杖顿在黑石上,“咚”的一声,震得空气都颤。祭文的调子老得很,像从潮底捞上来的,族人们的应和声低低的,混着潮声,裹着祭坛。小夭攥紧手里的安神香包,目光钉在相柳身上——他转身时,紫眸扫过人群,落在她这里时顿了半秒,像确认她在,才抬手抄起祭台上的夜明珠。

珠子在他掌心泛着淡蓝的光,映得他指节更白。

“以我鬼方血脉,敬海神,告先祖——”

他的声音沉得像深海的石,随着吟唱,祭台边缘的符文次第亮起来,淡蓝的光顺着石缝爬,绕着他的衣摆转。小夭看得清,他捏着珠子的指节在泛白,喉结滚得比平时快——他在怕,怕月望的潮力太盛,怕藏在骨血里的那些碎片,会被祭典的灵力冲出来。

变故是在夜明珠落玉盘时炸开的。

“当”的一声脆响,珠子刚碰到玉盘,海面突然静了——连潮声都停了半秒。接着,浪头像被什么掀起来似的,“轰”地砸在礁石上,碎成漫天白沫,连祭坛的黑石都震得发颤!天空的圆月猛地近了,月华刺得人睁不开眼,冷得像冰碴子,往人骨缝里钻!

“族长!”

大长老的法杖掉在地上,声音发颤。祭台中央的海神图腾突然爆了光,金红色的光裹着股古老的气,像睡醒的巨兽,顺着相柳引导的灵力通道,往他身体里灌!

相柳发出一声闷哼,不是疼,是像有无数东西在撞他的头——他的身体剧烈抖起来,玄衣鼓得像要飞,银发狂舞着缠上符文,紫眸里瞬间涌满血丝!妖力不受控地往外冲,逼得司祭们连连后退,族人们的惊呼声被浪声盖了大半,乱得像被踩散的星子。

小夭的心跳要撞出来了。

她顾不上灵力的威压,裙摆被石缝勾破也没停,指尖刚碰到相柳的袖角,就被狂暴的妖力烫得发麻,却死死攥住——他的胳膊在抖,像在跟什么东西拼命挣。

“相柳!”她喊他的名字,声音被风刮得碎,“看着我!”

相柳猛地抬头,紫眸里全是乱闪的碎片——辰荣山的箭雨在他眼底炸,皓翎王宫的火光舔着他的视线,清水镇街头她递来的糖糕冒着热气,极北冰原的雪粒子刮得他脸疼……那些被封着的、被忘了的,全冲出来了,搅得他连眼前的人都认不清。

“是你……”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手猛地攥住小夭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都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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