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归来的影子(1/2)

黎明的微光钻过黑石殿的门缝,落在相柳抵着小夭掌心的额头上。他的皮肤凉得像刚捞上岸的海玉,指节却在无意识地收紧,连呼吸都带着细颤——那颤不是怕,是卸了千斤重负后的虚,像被晨露打湿的蝶翼,每一下轻晃都蹭得小夭心口发紧。他没推开她,也没说话,只闭着眼任由眼泪淌,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像融冰的暖阳。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抬眼。紫眸里的狂乱早散了,只剩泪,累得像被抽干了力气,眼里空得能装下整片海,却又裹着点化不开的沉。他盯着小夭看了会儿,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哑得像被海风磨过砂纸:“水……”

小夭的指尖先于思维发颤。她转身去角落找陶罐时,带到了石台上的贝壳,叮当作响都顾不上捡,只攥着温凉的罐身跑回来,小心地递到他唇边。相柳没接,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喉结滚得艰难,连睫毛上挂着的泪滴都没抖落——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族长的冷硬,倒像个迷路后终于找着依靠的孩子,把所有脆弱都摊在了她面前。

喝完水,他重新靠回石柱,头歪在墙上,闭着眼不说话。小夭没敢走,蹲在他身边,扯下衣襟内侧留着的软布——那是她怕磨伤手特意缝的,蘸了点罐底的温水,轻轻蹭过他眼下的泪痕。连汗湿的银发都顺了顺,动作轻得像在护着片易碎的月光,生怕稍重些,就惊走这难得的平静。

殿外的天慢慢亮了。大长老拄着蛇纹拐杖,在十步外站了快两个时辰,拐杖头戳着地面,留下小坑都没察觉。有长老忍不住想上前,被他抬手按住,目光锁着紧闭的殿门,指节摩挲着拐杖上的旧纹——那是历任族长传下的印记,他比谁都清楚,殿里那股撕心裂肺的妖力散了,就意味着族长心里藏着的“另一个人”,终于要醒了。

殿内的阳光越爬越高,透过高窗落在积灰的石地上,画出斑驳的光块。相柳像是睡着了,眉头却还皱着,嘴角偶尔抽一下,像在梦里跟什么较劲。小夭靠在对面的石墙上,看着他苍白的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陶埙——三年找他的路,岛上数月的等,此刻都化成了心口的软,软得发疼,却又踏实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这一次,他眼里的空茫淡了些,多了点清明,像雾散了一角,能看见底下藏着的过往。他盯着小夭,目光里没了排斥,倒多了点探究,像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又像在回忆什么。

“你……一直没走?”他开口,声音还是哑的,却稳了些,尾音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轻。

小夭点头,声音放得柔:“嗯,我在。”

相柳沉默着,紫眸里光影晃了晃,像是在抓那些飘在脑子里的碎片。他抬起手,指尖有些僵,慢慢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太熟了,是当年在清水镇,他看她熬药熬到打盹时,常做的动作,连指节弯曲的弧度都没差。

“我好像……做了个长梦。”他的目光飘向窗外,像在看很远的地方,“梦里全是湿冷的海,我抱着块礁石漂,又被箭雨追着跑。还有个人,总在我耳边笑,笑到最后又哭,说‘相柳你别躲’……”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得像呢喃,“还有首曲子,调子苦得很……”

小夭的眼泪没忍住,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她没打断,只静静听着,知道那些被他藏起来的记忆,正一点点从梦里钻出来。

相柳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带着点锐利,却没了攻击性,更像在求一个答案:“那些……都跟你有关,对不对?”

小夭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衣摆,终于敢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认真:“是。那些梦,那些碎片,还有那首《黍离》,都跟我有关。我们是故人,是……走散了很久的故人。”

“故人……”相柳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变了又变,有困惑,有怀念,还有点不敢信。他没追问是怎样的故人,也没激动,只深深地看着她,像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眼里,看了好久,才缓缓闭上眼,靠回墙上,露出点释然——不是全想起来了,是终于不再抗拒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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