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破晓的微光(1/2)

《黍离》的调子像根浸了霜的弦,绷断在相柳心上。那夜之后,黑石殿的铜门就没再开过,连檐角垂着的贝壳风铃都失了动静——往日里守在殿外的战士,如今只敢在十步外徘徊,玄色甲胄上的蛇纹,在日光下都透着滞涩,像怕惊了殿里沉睡的风暴。

小夭没去敲那扇门。她把那枚陶埙揣在怀里,贴在胸口,硌得心口发疼,却又暖得踏实。陶埙上的裂纹还是当年在清水镇摔的,相柳当时皱着眉骂她“毛躁”,转头却用海胶细细补过,连裂纹边缘都磨得光滑。她知道,这三天三夜,是相柳在跟自己较劲——一边是“柳相”要护的部落,一边是“相柳”藏的过往,他得自己把这两股缠在一起的绳,慢慢理清楚。

白天,她照旧背着药篓去滩上采药,给老阿婆敷治寒腿的药膏,听阿珠絮絮叨叨说“族长还没出来”,却把慌藏在平静里。只有夜里蹲在礁石上望黑石殿时,指尖才会无意识地摩挲陶埙,连潮声都听得发怔——她怕,怕他被记忆的浪卷走,更怕他醒了,却不肯认她。

变故在第三天黄昏炸了。

夕阳把海面染成血红色,浪尖的光晃得人眼晕。小夭刚把晒好的“眠海叶”收进药囊,突然听见“轰隆”一声闷响——从黑石殿方向传过来,像殿里的石柱塌了!紧接着,一股妖力猛地撞开空气,带着碎玻璃似的锐响,连滩上的贝壳都被震得翻了个身,露出惨白的壳底。

是相柳的妖力!乱得像没头的海妖,却裹着撕心裂肺的悲,压得人喘不过气。

小夭手里的药囊“啪”地掉在沙上,转身就往黑石殿跑。裙摆扫过带刺的海草,划出血痕都没察觉,只觉得心脏要跳出喉咙——他定是撑不住了,记忆的碎片在脑子里打架,连妖力都控不住了!

阿珠和大长老也赶来了,老长老的拐杖戳在地上,声音发颤:“族、族长这是……走火入魔了?”他想上前推殿门,手刚碰到铜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弹开,后背撞在石墙上,疼得龇牙。

殿门闭得死紧,妖力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相柳嘶哑的咆哮,像受伤的兽在哭:“滚!都滚开!我不是他!我不是相柳!”

这话像冰锥扎进小夭心口。她的手拍在铜门上,震得指节发麻,眼泪刷地涌出来:“我不走!相柳,你看着我——我知道你乱,可你不能把自己关起来!你是柳相,也是相柳,这两个都是你,不是吗?”

门内的咆哮突然停了,只剩粗重的喘息,混着东西倒塌的声响。小夭贴着铜门滑坐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属,声音放得软,像在哄个闹脾气的孩子:“你记不记得清水镇的药铺?你总在檐下剥莲子,我嫌你挡着光,却偷偷把最甜的那颗留进你茶碗里;海底的三十年,你教我识洋流,我给你缝裂了的玄衣,针脚歪歪扭扭,你却穿了整三年;还有辰荣山的雪夜,你把暖炉塞进我手里,说‘冻死了没人给我配药’……这些,你都忘了吗?”

她絮絮叨叨地说,从清水镇说到海底,从辰荣山说到梅林,声音慢慢哑了,却没停。风裹着她的花钻进殿里,连远处的潮声都放轻了,像是在帮她把这些往事,轻轻铺在相柳面前。

殿内的动静渐渐小了,倒塌声没了,连喘息都变得浅。小夭还在说,说到最后,嗓子里像卡了沙,只能哼起《黍离》的调子——还是当年在清水镇吹过的版本,尾音软乎乎的,没了原文的苦,多了点盼。

夜越来越深,星子缀满了天。阿珠送来的披风被小夭搭在肩上,海风刮过来,冷得她打颤,却没挪半步。大长老和战士们守在不远处,没人说话,只有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群沉默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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