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下真言(2/2)

他看见了!这个藏了十几年的小动作,他看见了!

“你……”相柳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撑着池边想站起来,却晃了晃,紫眸里翻涌的全是混乱,“你是谁?你到底……”

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额头,脸色白得像纸,冷汗顺着下颌往下滴——显然是突然冒出来的记忆碎片,撞得他受不住。

小夭攥着银针的手都在抖,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想喊他“相柳”,想告诉他“我是小夭,是跟你抢烤肉、跟你看海底星的小夭”,可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看着池子里还在转的月华,她咬了咬唇,把话咽了回去。

仪式不能断,孩子还等着。

“族长,静心。”她深吸一口气,用刚学熟的部落语说,声音稳得不像她自己,“仪式……断不得。”

相柳的身子僵了下,抬眼看向她。紫眸里的狂澜慢慢压下去,多了几分挣扎的疑——他显然不信她的平静,可看着她手里的银针,看着池子里不能停的光,最终还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周身的寒气重新稳了,只是指节还在发白。

小夭没再敢分神。她捏紧银针,盯着池心的光团,把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慌,全压在心底,指尖稳得像练了千遍万遍——银针刺入光团的瞬间,月白光顺着针尖流出去,像条银线,绕着池子转了圈,最后轻轻落在池边的祭纹上。

整个过程,她都能觉出相柳的目光落在背上,像实质似的。那目光里有疼,有疑,有探,还有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藏在深处的熟——是灵魂里的认,不是脑子记的。

等最后一缕光收进池里,小夭拔出银针,退了两步,腿软得差点跪下去。相柳缓缓站起身,走到池边,看着恢复平静的池水,半天没说话。祭坛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沉得像压了块石。

不知过了多久,他背对着她开口,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滚出来——这次说的是大荒通用语,发音生涩得很,像学了没多久:“那动作……哪学的?”

小夭的心揪紧了。不能说,说了他的记忆会乱,仪式的力可能反噬;可也不能全瞒,那道刚撬开的记忆缝,会重新合上。

她垂着眼,指尖蹭过针尾的冷,声音放得轻,像在说很远的事:“小时候……一个故人教的。他说,这动作,差一点,就不准了。”

相柳的背影僵了。他没回头,也没再问。月白光落在他的祭服上,紫纹泛着淡影,没人知道他垂着眼时,紫眸里翻的是雾还是光。

小夭知道,他懂她在避。他也知道,她没说假。

有些话不用挑明。那道被动作撬开的记忆缝,那层因失忆筑起的冰,已经裂了。往后的路,或许还是会慢,可至少,她不用再对着“柳相”,猜那个“相柳”的影子了。

石门再次滑开时,廊外的月光涌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相柳先走出去,银发散在肩后,没回头;小夭跟在后面,手攥着心口的海心石,暖得发烫——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道裂缝,等来了一点“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