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知识的分量（2/2）
“...陈远舟博士的叛逆行为已被确认。他不仅暗中破坏实验，还建立了秘密反抗网络。建议立即清除。但园丁长提出不同意见：陈远舟是顶级科学家，他的研究价值极高。建议改为控制性监禁，让他继续工作但限制自由。最终决议：将陈远舟隔离在天际公寓项目，作为观察对象，同时利用他吸引其他反抗者...”
陈远舟是被故意留作诱饵的。园丁知道他在反抗，知道他在建立网络，他们允许这一切发生，为了...钓鱼。
那么，现在的他们呢？是否也是园丁计划中的一部分？
继续搜索，另一个文件引起了林墨的注意：“潘多拉计划 - 最终阶段 - 新世界蓝图”
文件内容让人不寒而栗：
“...病毒和催化剂的第一阶段筛选已基本完成。全球人口减少至原人口的12%，其中3%表现出能力觉醒迹象。第二阶段：在幸存者社区中植入园丁观察员，引导社会重建方向。第三阶段：当新社会达到稳定状态后，释放第二阶段催化剂——不是让人变成丧尸，而是强制觉醒，或者强制死亡。只有通过所有筛选的个体，才能进入‘新世界’...”
新世界。园丁计划建立的一个完全受控的社会，由“合格”的觉醒者组成，其他人...被淘汰。
而他们，天际公寓社区，就是一个实验场。林墨的观察员身份，苏沐晴的能力觉醒，怪物的进化...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知识的分量在此刻变得无比沉重。真相不是解脱，是更深的枷锁。他们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实际上可能在按照设计好的剧本表演。
“林墨？”鬣狗注意到他的表情，“你发现了什么？”
“我们...可能是实验的一部分。”林墨艰难地说，“园丁可能在观察我们的一切，我们的挣扎，我们的反抗...”
“那又怎样？”鬣狗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就算是在实验中，我们流的血是真的，我们救的人是真的，我们建立的社区是真的。实验者可以设计笼子，但不能设计笼中鸟怎么飞。”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林墨。是的，即使这一切都是实验，他们的选择、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抗争...是真实的。实验者可以设置条件，但不能控制灵魂。
“你说得对。”林墨重新振作，“那就让实验者们看看，笼中鸟是怎么啄破笼子的。”
他继续搜索，寻找可能的弱点。在系统深处，他发现了一个被多次访问但加密等级极高的文件，标题只有两个字：“园丁长”
他尝试破解，但密码不是小雨的生日，不是破晓黎明，不是任何已知的密码...
等等。陈远舟的记忆碎片中，有一个他反复思索的密码：小雨的全名，加上他们的纪念日，加上...一个他从未说出口的昵称。
林墨尝试组合：于小雨，7月23日，小晨光（陈远舟在私人日记中对小雨的昵称）。
系统提示：“密码错误，剩余尝试次数：2”
最后一次尝试机会。如果错误，可能触发警报。
林墨闭上眼睛，回想陈远舟的记忆碎片。在那个记忆里，陈远舟看着小雨的照片，喃喃自语：“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如果重来，我会用我们的约定密码...”
约定密码。什么约定？
记忆碎片中闪现：年轻时的陈远舟和于小雨，在实验室熬夜，约定如果谁先离开，就用对方的生日倒叙作为紧急联系密码...
生日倒叙。小雨的生日是7月23日，倒叙是3270？不，7月是07，23是23，0723倒叙是3270。但还要加上什么...
陈远舟的生日呢？记忆碎片中没有。但有一张照片背面写着：“小远生日，6月18日，我永远记得。”
6月18日，0618。
两个人的生日倒叙组合：3270-618...
林墨输入。
系统沉默了三秒，然后：“密码正确。文件解密中...”
文件打开了。不是文档，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是一个房间，简洁而豪华，像高级办公室。一个人背对摄像头坐在椅子上，面朝落地窗，窗外是...城市景象，但城市在燃烧，浓烟滚滚。
那人缓缓转过身。
林墨的呼吸停止了。
那张脸...他认识。不是从新闻，不是从照片，是从生活中。
视频中的人微笑着说：“你好，林墨。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你已经走得很远了。我很欣慰。”
声音温和，熟悉。
是陈远舟。
但又不是陈远舟。这个人的眼神更冷，表情更从容，有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我想你现在很困惑。”视频中的“陈远舟”继续说，“让我解释。是的，我是陈远舟。但我也是园丁长——潘多拉计划的总设计师，园丁组织的最高负责人。”
“你记忆中的陈远舟，那个爱着于小雨、反抗园丁的科学家，那是...我的一个人格面具。或者说，一场表演。一场为了观察‘真实反抗’而进行的长期实验。”
“于小雨是真的，她的痛苦是真的，她的能力觉醒是真的。我的‘爱’也是真的——在那个角色里。但园丁长也是真的。我分裂了自己，创造了两个对立的人格，让他们在同一个世界里斗争，为了...观察人性的极限。”
“天际公寓是我的杰作。我设计了那里的每一个细节，从建筑结构到居民选择。你，林墨，是我精心挑选的观察对象。你的能力觉醒，你的领导才能，你与苏沐晴的互动...都在计划中。”
“而现在，你找到了这里，找到了真相。我很高兴。这说明实验进展顺利，你达到了我期望的水平。”
视频中的“陈远舟”站起身，走向摄像头，脸贴近屏幕：
“但实验还没结束。最后阶段即将开始。我会给你一个选择，林墨。加入我，成为新世界的管理者之一。或者...继续反抗，成为实验的最后数据点。”
“于小雨还活着，在东南研究站。如果你想救她，就去吧。但那也是一个测试。如果你通过了所有测试...”
他微笑，笑容中混合着慈祥和冷酷：
“那么，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孩子。一个由我设计、由我控制的世界。而你，可以选择成为玩家，或者继续当棋子。”
视频结束。
房间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林墨，看着他那张失去血色的脸。
知识的分量在此刻达到了极限。真相不是残酷，是...疯狂。设计这一切的人本身就是分裂的，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既是科学家也是独裁者，既是爱人也...
“这他妈的是个疯子。”鬣狗打破了沉默，“一个把自己切成两半来玩游戏的疯子。”
“但他说的可能是真的。”林墨的声音空洞，“陈远舟的记忆碎片...那些痛苦、那些挣扎、那些爱...如果是表演，那也太真实了。”
“真实与否不重要。”陈博士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知道：园丁长就是陈远舟，或者说，陈远舟的一部分。而他的最终目的...是建立一个完全受控的新世界，我们所有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但我们不是棋子。”苏沐晴的意识传来，虽然微弱但坚定，“我们是人。我们有选择。即使选择是设计好的，但选择时的痛苦、犹豫、决心...是真实的。那些不能被设计。”
林墨看向控制台上的时间显示：他们的临时权限还剩十五分钟。
“拷贝所有关键数据。”他下令，“特别是关于园丁据点、武器系统、人员配置的信息。还有小雨的完整档案。”
队员们立即行动，连接便携存储设备，开始大规模下载。数据量巨大，但时间有限，他们只能选择最重要的部分。
在数据拷贝时，林墨走到张明远研究员的那具骸骨前。这个人是真的反抗者，他为真相而死，死前还在尝试保存这些数据。
“谢谢。”林墨低声说，“你的工作没有白费。我们会继续。”
数据拷贝完成时，权限还剩三分钟。林墨最后做了一个决定：上传一个病毒程序到深蓝的系统网络中。不是破坏性的病毒，是...信息病毒。它会将部分真相文件——园丁的计划、陈远舟的双重身份、小雨的遭遇——加密后发送到深蓝网络的所有节点，包括可能还在线的反抗者节点。
让真相传播。即使被拦截，即使被掩盖，也要尝试。
“病毒上传完成。”穗报告，“将在24小时后激活，随机时间发送，避免被追踪。”
权限倒计时：10，9，8...
他们在最后一秒切断了连接，从通风管道原路返回。
回程的路上，林墨沉默着。他的大脑在消化刚刚获得的信息，重新评估一切：陈远舟，苏沐晴，那些怪物，整个社区...
但无论真相多么疯狂，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必须继续前进。不是为了实验，不是为了设计好的剧本，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些依赖他们的人。
即使整个世界是一个疯子设计的游戏，他们也要玩下去。
用自己的方式。
走到地铁隧道出口时，苏沐晴的意识传来紧急警报：
“园丁的地面部队开始行动了！至少有三十辆车，载着武装人员，从三个方向向天际公寓移动！预计一小时内接触！”
时间不多了。
林墨看向东南方向，小雨所在的研究站就在那个方向，但偏离回穹顶的路径。
他可以带小队去救小雨，但那样穹顶可能失守。
他可以回防穹顶，但小雨可能永远失去救援机会。
一个选择：救一个人，还是救一百三十七个人。
但这不是选择题。
因为小雨知道真相，小雨可能是对抗园丁长的关键。而且...陈远舟（或者说园丁长）故意把她放在那里，作为一个测试，一个诱惑。
如果他去了，可能正中下怀。
如果他不去，可能错失关键。
“我们分头行动。”林墨做出决定，“鬣狗，你带小队回穹顶，协助防守。我一个人去研究站。”
“一个人？你疯了！”
“人多目标大。我的空间能力适合渗透。而且...”林墨看向东南方向，“这是我的选择。即使这是设计好的，我也要看看设计者准备了什么样的测试。”
鬣狗想反对，但看到了林墨眼中的决心。他最终点头：“我们会守住穹顶，等你回来。”
“如果我回不来...”林墨停顿，“那就执行b计划，然后...找到其他反抗者，继续战斗。”
分别时，林墨最后看了一眼深蓝档案库的方向。那里的知识沉重如山，但必须背负。
因为无知是更深的黑暗。
而现在，他要走向最深的黑暗，寻找那一缕可能的光。
小雨的光。
真相的光。
即使那光，可能只是另一个陷阱的诱饵。
但在末世中，有时候明知是陷阱，也要踩进去。
因为陷阱里，可能有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