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能力的代价（1/2）

训练从一颗石子开始。

林墨盘腿坐在穹顶中央的人造草坪上，面前五米处放着一颗普通的灰色鹅卵石。苏沐晴坐在他右侧，眼睛微闭，感知全开，监视着他的精神波动。鬣狗站在后方，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心率监测仪——这是陈博士临时组装的设备，能监控林墨的生理状态。

“开始。”苏沐晴轻声说。

林墨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知延伸，像无形的触手探向那颗石子。这比从仓库中存取物品更困难——仓库是已经连接的空间，操作起来像伸手进一个固定的口袋。而直接转移外部物体，需要先在目标周围建立一个临时的小型空间“口袋”，然后将这个口袋“移动”到目的地。

石子周围的空间开始轻微扭曲，像透过热空气看到的景象。鹅卵石本身没有动，但它与周围现实的连接被“剥离”了。

然后，移动。

林墨想象着空间口袋沿着一条直线滑向自己。这个过程需要持续的注意力，就像用一根细线牵引重物，线不能松，不能抖，否则...

石子突然消失了。

不是出现在他手中，而是消失了。完全消失了。

林墨睁开眼睛，额头已经渗出细汗。“去哪里了？”

苏沐晴指向三米外的水培架：“在生菜叶子上。转移轨迹偏离了预定路径，末端失控。”

林墨看向水培架，那颗石子确实躺在翠绿的叶片上，压塌了几株幼苗。偏离三米，这在五米距离上是巨大的误差。如果是转移药品，可能砸伤别人；如果是转移爆炸物...

“再来。”他说。

第二次尝试，石子出现在他左肩后方一米处，差点砸到一个路过的居民。

第三次，石子直接出现在他面前的半空中，然后自由落体砸在他的脚背上——虽然不重，但敲响了警钟：失控的转移可能伤害自己。

第四次，第五次...第十次。

石子出现在天花板上，出现在别人口袋里，出现在水循环系统的过滤网里...没有一次精确抵达预定位置。

“休息一下。”陈博士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营养液，“你的脑波活动显示过度疲劳，继续训练可能引发神经损伤。”

林墨接过杯子，手指在颤抖。不是体力消耗，是精神透支。每一次空间操作都像在脑海里进行精密手术，稍有分神就会失败。而失败的结果不只是误差，有时还会产生奇怪的空间回波——一些物品会短暂地“闪烁”，在不同位置间快速切换，最后停在哪里完全随机。

“问题在于控制精度。”苏沐晴分析，“你能制造空间口袋，能移动它，但无法精确控制移动的轨迹和终点。就像你能开车，但无法把车停进指定车位。”

“需要练习。”林墨一饮而尽营养液，苦涩的味道让他稍微清醒，“但时间...”

“时间还有。”陈博士说，“但你的身体可能没有。看这个。”

他展示心率监测仪的数据：林墨在训练时心率飙升到每分钟160次，血压急剧波动，体温升高1.5度。更令人担忧的是脑电图——显示额叶区域有异常放电，像轻微的癫痫发作。

“每次使用能力，你的大脑都在经历一场小型风暴。”陈博士严肃地说，“长期这样，可能导致永久性脑损伤：记忆力减退，认知功能下降，情绪失控...甚至变成植物人。”

“那就不用？”林墨苦笑，“外面的废墟里有我们需要的一切，但无法安全获取。攀爬者和其他威胁在周围游荡。园丁在监视。没有能力，我们只能在这个玻璃罩里等死。”

“但滥用能力，你会先死。”

“那就找到平衡。”林墨站起身，尽管双腿发软，“限制每天的训练次数，监控所有生理指标，一旦出现危险迹象就停止。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学会控制。”

他看向那颗鹅卵石，它现在在水培架上，像一个嘲讽的象征。

“今天先到这里。”苏沐晴阻止他继续，“你已经尝试了十次，脑波异常越来越明显。再继续，可能真的出事。”

林墨想反驳，但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他不得不坐回地上。视线边缘的黑斑扩大，耳中的嗡鸣变得更加响亮。能力的代价正在累积，像一笔高利贷，每次使用都在增加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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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穹顶内的灯光调暗，模拟夜晚。大多数人已经入睡，但林墨躺在简易床铺上，睁着眼睛。

他无法停止思考。那些被他转移失败的石子，那些消失在空间裂缝中的人，那些还在废墟下可能活着的同伴...每一个念头都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大脑。

“睡不着？”苏沐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的铺位就在他旁边，这是为了随时监控他的状态。

“在想那两个人。”林墨低声说，“我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但穗说空间波动在缓慢消散，可能意味着裂缝连接的地方正在远离，或者...闭合。”

“如果他们被困在某个封闭空间里...”

“那就不是你的错。”苏沐晴转过身，面对他，“你尽力了。失控是意外，不是本意。”

“本意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林墨看着透明的穹顶，外面是黑暗的废墟和稀疏的星光，“如果我无法控制能力，我就是个行走的灾难。能救人，也能杀人。能获取资源，也能毁掉一切。”

苏沐晴沉默片刻，然后说：“那就学会控制。但不要着急。陈博士说得对，你的大脑需要适应时间。就像锻炼肌肉，过度训练会撕裂肌肉，需要休息和恢复。”

“我们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就更不能急。”苏沐晴打断他，“如果你在一次救援行动中失控，不仅救不了人，可能还会害死更多人。包括你自己。”

这个逻辑无法反驳。林墨知道她是对的，但知道和接受是两回事。每过去一天，废墟下的人生存概率就下降一分。每过去一天，他们的物资就减少一些。每过去一天，园丁就更接近发现他们还活着...

压力像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

“我会帮你。”苏沐晴说，“从明天开始，我们改变训练方法。不是直接转移物体，而是...感应。你先学会精确感知空间，学会‘看见’空间的细微结构，就像我能‘看见’攻击轨迹一样。基础打牢了，操作才会精确。”

“怎么训练感知？”

“闭上眼睛。”苏沐晴说，“我在这里放一些东西，你告诉我它们的位置、形状、甚至...材质。”

林墨照做。闭上眼睛，世界陷入黑暗，只有远处的系统嗡鸣和人们的呼吸声。

“现在，感知你面前的空间。”苏沐晴的声音引导着，“不要想着移动什么，只是感知。空间不是空的，它有结构，有‘纹理’。就像水有波纹，空气有流动...”

林墨努力集中精神。一开始，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渐渐地，他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不是视觉，不是触觉，而是一种更原始的“知晓”。他知道面前有东西，知道它的位置，但像隔着一层浓雾，看不真切。

“一个...杯子？”他猜测。

“对。什么材质？”

“金属？不...塑料。”

“正确。里面有什么？”

感知深入。杯子内部...“水。半杯水。”

“温度？”

这更难。但他尝试感知水分子运动的频率...“凉的。室温。”

“很好。”苏沐晴的声音里有一丝赞许，“现在，杯子旁边是什么？”

感知延伸。另一个物体，形状更复杂...“一本书。硬壳封面，有点破损。厚度...两厘米左右。”

“书名？”

林墨笑了：“这太夸张了。”

“试试看。感知书页的厚度，封面上的凸起...不一定是文字，可能是图案。”

他尝试。感知像微小的触须，扫过物体表面。确实有凸起，有图案...“一条...龙？还是蛇？环绕的图案。”

苏沐晴沉默了。几秒后，她说：“打开眼睛。”

林墨睁开眼睛。面前确实有一个塑料杯，半杯水。旁边是一本旧书，封面烫金图案是一条衔尾蛇——无限循环的象征。

“你看到了。”他说。

“我看到了。”苏沐晴的表情复杂，“但林墨，我放书的时候，是封面朝下。你感知到的是图案，不是文字。这意味着你的感知不是‘看’，而是某种...空间结构的解读。你能感知物体表面的微观起伏，就像盲人读盲文。”

这个发现意义重大。如果他能感知空间的微观结构，那么理论上，他也能感知空间的“薄弱点”，感知在哪里切割最省力，感知转移的最安全路径...

“继续训练。”林墨说，这次不是出于焦虑，而是出于希望，“就从感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