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潜修(1/2)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最致命的武器竟是使馆流觞院的渠水。

代国工匠暗中改造了水车系统,将含有东土特殊矿物的颜料混入渠水,每当沙陀贵族来使馆赴宴,他们华美的长袍下摆总会不经意间沾染上淡淡的青色,那是代国「天青色」的染料,久而久之,竟成了沙陀上层社会的新时尚。

当国王发现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也穿着染着「东土青」的长袍时,终于在贸易协议上按下了印章。

贝佳寺的沙棘树果实变得次金黄时,林飞宇终于走出了问心沟。

他的眼神比从前更清澈,却又仿佛蕴藏着沙海般的深邃,举手投足间,东土修士的飘逸与沙陀武士的沉稳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阿罗汉耶将青岩上人的「业火印章」交给他,印章入手温润,却在掌心映出无数流动的符文:“此印可镇业障,亦可融万法,望施主莫忘『化身』真意。”

归程恰逢沙陀国十年一遇的「黑沙暴」。

遮天蔽日的黄沙如怒涛般席卷王都,使馆的琉璃瓦在沙砾击打声中嗡嗡作响。

林飞宇站在望乡楼上,只见天地间一片昏黄,唯有贝佳寺方向透出一点莹白光晕,那是青岩上人的坐像在沙暴中自发护持寺院。

他心念一动,取出业火印章凌空一按,只见一道青金色光盾从使馆升起,与贝佳寺的白光遥相呼应,形成一个笼罩数里的防护结界。

沙暴中,他看见令人震撼的一幕:代国使馆的飞檐上,积沙被灵力震落时,竟在空中凝成东土的「祥云」形状;而贝佳寺的穹顶之上,沙粒旋转着组成沙陀国的「星月」符号。

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符号,此刻在沙暴中交织成奇异的图腾,引得王都百姓纷纷跪地祈祷,以为是先知显灵。

风暴过后,林飞宇在使馆后院发现一株奇特的植物:它的根扎在代国运来的青石板下,茎干是沙陀国的梭梭柴,却开着东土的山茶花朵。

他忽然想起阿罗汉耶的话:

“真正的化身,不是抹杀差异,而是让差异生根结果。”

于是他下令,在使馆外围开辟「共生园」,将东土的桃树种在沙陀国的枣树下,用代国的灌溉技术滋养沙陀的仙人掌。

当他再次踏入王都大殿时,国王的态度已截然不同。

殿中增设了一套代国的「茶案」,国王亲自用东土的紫砂壶为他沏茶,却在茶盏里放了沙陀国的玫瑰花瓣。

“殿下在贝佳寺的修为,孤已听说。”

国王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林飞宇腰间的业火印章上,

“或许,我们都该学学上人的『化身』之道。”

数月后,代国收到沙陀国的国书,请求派遣工匠教授高炉技术,文末附了一首用代国七言绝句格式写的诗,虽平仄稍欠,却透着真诚。

“沙海驼铃传万里,东土瓷光映九霄。愿借化身三昧火,共熔两域万年礁。”

而贝佳寺的沙棘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新碑,上面用代国楷书与沙陀花体字刻着同一行字:“文明如沙,聚之成塔;差异似水,汇则成川。”

沙陀国的风永远裹挟着异香。

那香气并非单一的花草甜腻,而是混杂着晒干的椰枣、市集上兜售的安息香、骆驼商队行囊里漏出的龙脑香,以及王都尖顶建筑上铜铃被风吹动时,从缝隙里散出的乳香气息。

林飞宇倚在雕花阳台,指尖划过栏杆上镶嵌的鸽血红宝石,那宝石在暮色里像凝固的血,又像沙陀国落日熔金的天空。

这国度确实将奢侈刻进了骨髓。

街头商贩用来盛鹰嘴豆的铜盘,边缘都錾着细密的葡萄纹;运水工肩上的羊皮袋,系口的绳子是用金线编织的;就连巷口玩耍的孩童,手里抛接的也不是石子,而是几颗成色不算顶尖、却也足够圆润的淡水珍珠。

骆驼商队从大漠深处归来时,铃铎声能穿透三条街。

那些毛色油亮的双峰驼,背上驮着的不仅是丝绸与香料,还有从更远国度带来的琉璃瓶,瓶中装着能在夜里发光的沙。

商队首领掀开帷帽时,额间的青金石坠子随动作晃动,映得他深邃的眼窝愈发神秘。

林飞宇身为东土王族,自幼在琼楼玉宇中长大,见惯了金玉堆砌的繁华,却仍为沙陀国这种将宝石与黄沙、信仰与欲望熔铸一体的景象所触动。

在这里,连乞丐碗里的碎银都沾着没药的香气,连城墙缝隙里长出的骆驼刺,都开着带着细小金粉的花。

“殿下,贝佳寺的晨钟响过了。”

小沙弥侍从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又带着几分恭敬的压低。

他身上的赭色僧袍洗得发白,却浆烫得笔挺,颈间挂着一串用菩提子串成的佛珠,每颗珠子都被摩挲得油亮。

踏入贝佳寺的瞬间,外界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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