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窥神(2/2)

这念头大逆不道,却像罂粟一样,带来一丝蚀骨的快意。

……

短暂的静默后,他仿佛才从方才的“温存”中缓过气来,带着未褪的“情潮”与全然的“依赖”,小兽似的将脸颊轻轻靠上帝王的臂膀。

“陛下”

他声音放得极轻,连喉间都浸透了媚意,连发声都变得困难。

“嗯?”

皇帝的回应很快,显然并未沉睡。

柳照影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胸骨。

他强迫自己稳住声音,用一种全然依赖、不掺半分杂质的口吻,关切道:

“陛下近日……似乎格外劳累。奴……奴见您眉头不展,心中实在难安。”

他顿了顿,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打磨。

关切是表,打探是真。

他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只因爱慕君上而情不自禁关怀的位置上,将真实的意图,隐藏在笨拙的“风情”与纯粹的“担忧”之下。

“可是……可是因裴公子生辰将近,才让陛下如此忧心?”

黑暗里,他感觉到皇帝的视线似乎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

那只在他后颈流连的手,力道似乎微微重了一分。

柳照影的心跳几乎停滞。

良久,上方才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裴季?”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重复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柳照影心中凛然,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他不敢深究,只能顺着话头。

“裴公子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也不知他平日喜爱去何处,若能寻些他心爱之物,奉上一份贺礼……”

他絮絮地说着,仿佛全然是出于一片赤诚的关心,每一句都在不着痕迹地打探着裴季的喜好、习惯、乃至可能露出的破绽。

皇帝静静地听着,未置可否。

直到柳照影因恐惧而词穷,室内重归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良久,就在柳照影以为自己的试探已然败露,冷汗浸透重衫时。

皇帝才淡淡开口,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纵容的意味:

“你倒是……有心了。”

柳照影不敢接这话。

他还想再问,却感到那只手离开了他的后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是一个无声的、命令他安歇的动作。

所有试探,至此必须戛然而止。

他顺从地扮演着一个因君王一丝“垂怜”便心满意足、安然入眠的宠侍。

在无边黑暗与心潮翻涌的拉扯中,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中,

他竟在这令人惧怕的人身边沉沉睡去。

——

天光未亮,皇帝已起身。

龙袍加身,那个夜晚里带着几分慵懒随意的帝王便消失了。

重新变回那个深不可测的天下之主。

他转身,目光无意间扫过龙榻。

帐幔缝隙里,漏进一缕昏光,正落在柳照影脸上。

洗去了所有刻意的模仿、惶恐的算计与强装的媚态,脸上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属于少年人的,毫无防备的安宁。

长睫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呼吸清浅,仿佛一个不谙世事、正在做着一场美梦的寻常少年。

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贪恋着温暖的被衾。

他的目光在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上停留了片刻,甚至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仿佛想去拂开对方额前那缕碎发。

就在指尖即将越过某种无形界限的刹那,他眸底那丝因“美”而起的短暂涟漪瞬间止住。

眼神恢复了一片深沉的冷漠与疏离。

他转身,步履沉稳,再无半分迟疑地离去,不曾回头。

衣袖生风。

如同一个百无聊赖的孩子,在专注而残忍地撕扯蝴蝶翅膀时,忽然被那临死前挣扎抖动的、翅膀上闪烁的奇异磷光所吸引,动作会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

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