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战备完成(2/2)

“耶律大人,这琉璃杯如何?”张仪微笑问道,“若西辽有兴趣,我可做主,每年供应五百套,价格按市价八折。”

耶律宏把玩着琉璃杯,眼中闪过贪婪,但很快掩饰:“张大人好意,本使心领。但今日来,是为谈正事——我国陛下对北境在巴尔喀什湖增兵一事,甚为关切。”

张仪放下茶杯,笑容不变:“耶律大人误会了。那不是增兵,是换防。秋季将至,草原部落常有南下打草谷之举,我北境加强边防,也是为保障丝路商道安全——这对西辽商队也是好事,不是吗?”

“可据我方探查,贵方在湖东岸新建了三座堡垒。”

“那是商站,配少量护卫。”张仪面不改色,“丝路贸易量逐年增加,商队需要中途补给、休整、存放货物。若西辽有兴趣,我们欢迎西辽商人在那里开设分号,租金优惠。”

耶律宏盯着张仪,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破绽,但张仪始终笑容温和。

“那么,关于花剌子模……”耶律宏换了个话题,“听闻他们有意与北境签订军械采购协议?”

张仪心中一动——这消息是三天前才在内部讨论的,西辽竟然已经知道。果然有内鬼。

他面上不动声色:“确有接触。花剌子模使者对咱们的‘雷火铳’感兴趣,但我方尚未同意。毕竟——”他拖长声音,“军械贸易,需慎重。若卖给不该卖的人,反而会伤及自身。”

耶律宏听出弦外之音:“张大人的意思是?”

“我北境向来重视与西辽的友谊。”张仪正色道,“若西辽有意采购军械,我们可以优先考虑。甚至……可以考虑技术合作,在西辽设立工坊,生产部分部件。”

这是抛出的诱饵。耶律宏果然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只要西辽保证,这些军械不用于针对北境,且不转让给第三方——特别是花剌子模。”张仪缓缓道,“我方可派工匠赴西辽,指导建立冶铁、火药工坊。当然,核心工艺仍需在我方控制下。”

耶律宏陷入沉思。这条件很诱人,但代价是与花剌子模疏远。西辽一直在北境与花剌子模之间摇摆,试图两头获利。现在北境逼他们选边。

“此事……本使需禀报陛下。”

“自然。”张仪起身,“不过还请耶律大人转达:北境的耐心是有限的。若西辽继续与花剌子模密谋针对我北境,那不仅军械合作无从谈起,现有的丝路贸易……也可能需要重新评估。”

软中带硬,恩威并施。

同一时间,派往草原的密使正在行动。

草原并非铁板一块。王庭之下,有左贤王、右贤王、各部落酋长等多方势力。北境密使的目标是右贤王部——这个部落与王庭素有嫌隙,且领地靠近北境,贸易往来频繁。

密使化装成皮货商,带着十车货物进入右贤王领地。货物中除了茶叶、丝绸、铁锅,还有三箱特殊礼物:五十套精钢铠甲、一百柄弯刀、二十张强弓。

右贤王的大帐内,密使献上礼单。

“大王,这是我家主公的一点心意。”密使用流利的草原语说道,“另外,主公让我转达:北境无意与草原为敌。只要草原人不南下侵扰,北境愿意开放更多边市,价格优惠三成。甚至……可以帮助大王改善牧草,提高牛羊产量。”

右贤王抚摸着精钢铠甲——这种铠甲比草原自产的皮甲轻便,却坚固数倍。他心动了。

“萧北辰……想要什么?”

“只要大王在王庭议事时,反对对北境用兵。若王庭执意南下,希望大王能……保持中立。”

“若本王答应,能得到什么?”

“每年铠甲三百套、弯刀五百柄、茶叶一万斤。另外,若大王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医师,为部众治病防疫。”

右贤王沉默良久。这条件很丰厚,但背叛王庭的风险也很大。

“若本王不答应?”

密使平静道:“那这些礼物,就是最后的礼物。北境的怒火,将不分左右贤王,只认犯境之敌。”

右贤王深吸一口气:“容本王……考虑三日。”

三日后,右贤王派人传话:愿与北境秘密盟约,但需北境先交付一半赠礼作为诚意。

交易达成。虽然右贤王未必完全可信,但至少埋下了一颗钉子。

第六幕:最后的宁静

战备令下达后的第十日,朔方关。

清晨,关城内的市集照常开市。但细心的人会发现,摊位上的商品有了变化:皮货、药材少了,粮食、盐、布匹、铁器多了。商队的旗帜中,军需官的三角旗比例明显增加。

关城南门,一队由五十辆辎重车组成的运输队正在出城。车上满载麻袋,麻袋下隐隐露出箭杆的轮廓。护卫的士兵不是普通的边军,而是穿着暗青色制服的内卫——这是运往阴山前进营地的补给。

城墙上,哨兵正在交接班。交班的士兵眼睛布满血丝,但神情警惕。他指着北方地平线:“三号烽燧方向,昨夜有火光闪了三次,按新规已记录在册。另外,东南方向飞来三只灰鸽,已送信房。”

接班的士兵点头,接过望远镜——这是工辎营的最新制品,两个琉璃镜片装在铜管里,可看清三里外的人影。

城内军营,没有往日的操练喊杀声。士兵们在营房内擦拭兵器、检查铠甲、整理行装。空气中弥漫着油脂和磨刀石的味道。伙房里,炊事兵正在制作便于携带的干粮:炒米、肉干、奶饼,用油纸包裹,再装入防水的皮囊。

校场一角,工兵正在演示新装备:可折叠的钢制拒马。这种拒马展开后宽一丈,布满尖刺,折叠后仅一人可背负,半刻钟即可布设完毕。

“主要用于迟滞骑兵冲锋。”工兵队长向围观的下级军官讲解,“在预设阵地前布设三层,每层间隔三十步。敌军骑兵若强行突破,必损兵折将。即便突破,速度也会大减,正好进入弩箭射程。”

一名年轻校尉提问:“若是重骑披甲马呢?”

“那就用这个。”工兵队长指向旁边的铁蒺藜撒布器——一个木箱,内装数百枚三寸铁刺,抛出后总有一尖朝上,“撒在拒马之间,马踏上去,非死即伤。”

更远处,医官正在培训担架兵:“中箭者不可贸然拔箭,需先剪断箭杆,留待医官处理。骨折者需用夹板固定,搬运时保持平稳。大出血者先用止血带,但每两刻钟需松解片刻,防止肢体坏死……”

一切都在安静而高效地进行。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讲,没有悲壮决绝的氛围,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业。这些士兵大多经历过北伐之战,知道战争不是戏文里的英雄单挑,而是血腥、混乱、漫长且极度消耗的机器。

他们正在将这部机器,调整到最佳状态。

傍晚,朔方关守将潘龙登上北门城楼。

夕阳将城墙染成暗金色,远处的阴山轮廓如巨兽伏卧。关外原野上,草色已开始泛黄,秋风带着寒意。

潘龙的目光扫过城墙各处:火炮就位,弩机绷弦,滚木礌石堆叠整齐,火油锅下的柴堆随时可点燃。士兵们的身影在垛口间移动,安静而迅速。

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边军小卒时,守的也是这座关。那时城墙是土垒的,兵器是生锈的,粮草是发霉的,士气是低落的。每次草原人来犯,都只能苦苦死守,盼着不知何时会来的援军。

而现在……

潘龙摸了摸腰间的刀柄——精钢打造,刀身有流水纹,锋利无比。这是北境工坊的产品,每个校尉级以上军官都配发一把。

他身后,副将低声汇报:“将军,今日又到了三批物资:箭矢五万支、火药两千斤、疗伤药材十车。另外,从定北堡调来的‘神机营’先遣队已抵达,带来了二十门新式‘霹雳炮’,射程可达五百步。”

潘龙点头:“安排好驻地,让他们熟悉关城防御体系。另外,通知各营主官,今夜子时,召开最后一次战前推演。我要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职责、以及……万一我战死,接替者是谁。”

副将怔了怔:“将军何必说此不吉之言……”

“战争,没有吉利不吉利,只有准备充不充分。”潘龙淡淡道,“告诉将士们:我们身后,是北境三百万百姓,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朔方关在,北境安宁;朔方关破,山河染血。此战,我们没有退路。”

“是!”副将肃然领命。

潘龙最后望了一眼北方。地平线尽头,似乎有尘烟扬起,又或许是错觉。

他转身走下城楼,铠甲在夕阳下反射出冷硬的光。

第七幕:北辰待晓

定北堡最高处,观星台。

这是城堡建筑群中最高的塔楼,高十五丈,可俯瞰全城及周边数十里。台上设有大型“千里镜”——由离火亲自设计的望远镜,镜筒长一丈,需两人操作,但可看清月亮表面的环形山。

萧北辰没有用千里镜。他独自立于栏杆前,左眼星辉在暮色中微微发光。

从他的位置看去,定北堡如一个精密运转的巨兽:城墙上的灯火已陆续点亮,如一条光带环绕;城内主干道上的气死风灯也已挂起,勾勒出笔直的线条;工坊区的烟囱还在冒着白烟,那是高炉在持续运转;军营方向传来隐约的号角声,是晚点名的信号。

更远处,北境的疆域在他眼中呈现出气运的图景:

朔方关方向,赤红色的军气冲天而起,如一根撑天巨柱,柱中隐现刀枪剑戟的虚影。这是北境最锋利的矛,也是最坚固的盾。

望海城方向,淡蓝色的水气与金黄色的商气交织,如海面上朝阳初升,光芒中可见帆影与钱币浮动。这是北境通往世界的窗口,也是财富与危机并存的通道。

各郡县方向,土黄色的民生之气连绵成片,虽不炫目,却厚重扎实。气中有麦穗摇曳、屋舍俨然、学堂书声、医馆药香。这是北境的根基,一切力量的源泉。

工辎营方向,青蓝色的工巧之气如漩涡旋转,漩涡中可见齿轮咬合、蒸汽升腾、炉火熊熊、锤砧交击。这是北境超越时代的引擎,变革的源头。

而所有这些气息,正通过银白色的政令之线、赤金色的经济之流、墨青色的文化之脉,紧密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整体。这个整体正在缓慢加速运转,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共鸣,如巨兽的心跳。

萧北辰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这是他花了数年时间,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体系。它还不够完美,还有很多问题,但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撼动旧世界的秩序。

“主公。”诸葛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北辰没有回头:“都安排好了?”

“是。四大防线已部署完毕,后勤线已疏通,民心已凝聚,外交已布局。”诸葛明走到他身侧,也望向远方,“只等……风暴来临。”

“你觉得,风暴会从哪个方向先来?”

诸葛明沉默片刻:“西方可能性最大。西辽与花剌子模已有实质接触,且西辽新帅耶律斜轸好战冒进,急于立功。若他们联手,可从巴尔喀什湖方向突入,直逼云中郡。”

“南方呢?”

“朝廷内部纷争未平,调集大军需要时间。但若西方先动,朝廷必会趁火打劫,从燕云方向施压。”

“北方?”

“草原王庭还在整合,右贤王已被我们拉拢,短期内大举南下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我们与西辽或朝廷陷入苦战,他们一定会扑上来分一杯羹。”

“东方?”

“海路初开,威胁最小。但东瀛浪人频繁出没,不可不防。”

萧北辰点头,与他的判断基本一致。

“所以,关键在西方。”他缓缓道,“若能在西线速胜,打垮西辽与花剌子模的联军,则南方朝廷会犹豫,北方草原会观望,东方海路不敢妄动。但若西线陷入僵持……”

“则四面受敌,危矣。”诸葛明接道。

两人沉默。暮色渐深,东方天际已现出第一颗星——那是金星,古人称长庚,黄昏时见于西方,又称启明,黎明时见于东方。

萧北辰的左眼星辉忽然微微震颤。他凝神内视,只见星辉深处,那庞大的星璇正加速旋转,中心处,一点炽白的光芒正在凝聚。

这是……气运的节点。星辉的预兆告诉他,决定性的时刻,即将来临。

“传令给赵铁鹰。”萧北辰忽然开口,“飞羽骑前出侦察范围,再扩展五十里。我要知道西辽边境每一个军营、每一处粮仓、每一条道路的详细情况。”

“主公的意思是……”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萧北辰转身,星辉在暮色中如火焰燃烧,“既然风暴不可避免,那我们就选择在何处、何时、以何种方式迎接它。”

他走下观星台,台阶在脚下发出沉稳的声响。走到塔楼门口时,他停步,最后望了一眼正在沉入地平线的落日。

落日余晖将天边云层染成血色,如旌旗漫天。

“告诉全军将士。”萧北辰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北境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我们热爱和平,但更善于保卫和平。任何将战争强加于北境者,都将面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最坚决、最彻底、最无情的反击。”

话音落下,观星台上的铜钟被敲响。钟声苍凉浑厚,传遍定北堡,传向四野,传至北境的每一寸土地。

钟声里,军营中的士兵握紧了兵器,工坊里的工匠加快了锤速,田间的农夫望向了北方,学堂里的孩童停下了诵读。

所有人都知道:和平的日子,即将暂时结束。但没有人恐慌,因为这几年来,北境教会他们的不仅是如何生活,更是为何而战。

为家园,为家人,为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萧北辰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走入定北堡的核心。走廊两侧,火炬已点燃,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射在石壁上,如巨人行于殿堂。

走廊尽头,议事厅的大门敞开。厅内,北境文武重臣已齐聚:诸葛明、潘龙、赵铁鹰、速不台、沈擎、离火、王允之、陈平、张仪、幽影……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走进来的萧北辰。

没有喧哗,没有议论,只有一种沉静的等待。

萧北辰走到主位,没有立即坐下。他环视众人,从左眼星辉中,他能看到每个人身上升腾的气息:赤红、金黄、靛青、纯白、玄黑……色彩各异,却都紧密连接着中央那庞大的北境气运。

“诸位。”他开口,声音在大厅中回荡,“风暴将至。”

停顿,让这句话沉入每个人心中。

“但我们已做好准备。我们的将士,秣马厉兵;我们的百姓,众志成城;我们的山河,固若金汤;我们的制度,高效运转;我们的技术,领先时代。”

他缓缓坐下,双手按在桌案上:

“现在,让我们来告诉这个世界——”

“北境,已非昔日的北境。”

“北辰,在此。”

大厅中,所有重臣同时起身,躬身行礼。没有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