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冬季战略(1/2)
第一幕:冰封的契机
十一月的北境,第一场真正的暴风雪终于降临。
鹅毛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将草原、山脉、城垛全部染成一片刺目的白。定北堡外护城河已结上厚达尺余的冰层,城墙上值守的士兵呼出的热气瞬间凝成白雾,须眉皆挂满霜花。
帅府议事厅内,炭火盆烧得正旺,松木噼啪作响,驱散了从门窗缝隙钻入的寒意。巨大的北境及西域沙盘占据了厅堂中央,沙盘上山川地形都用不同颜色的砂石精细标示,如今又在关键位置插上了代表冰雪天气的白色小旗。
萧北辰站在沙盘北侧,左眼中星辉流转,那光芒似乎比平日里更加幽深冷冽。他身穿墨色裘袍,领口镶着一圈玄狐毛,衬得面容愈发棱角分明。手指划过沙盘上那片代表草原的广袤区域,最终停在标注着“白羊川”的位置。
“草原各部已全部进入冬营。”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据暗辰卫昨日飞鹰传书,帖木儿王庭三日前抵达白羊川河谷,那里三面环山,可避北风,又有温泉涌出,是草原上少有的冬季宜居之地。”
厅内聚集着北境军政核心:诸葛明羽扇轻摇,眼神锐利;赵铁鹰一身轻甲,腰佩弯刀;潘龙虎背熊腰,气息沉稳;速不台则披着草原风格的狼皮大氅,脸上刀疤在火光中时隐时现。
“往年此时,”萧北辰继续道,“我军会收缩防线,加固城防,等待来春。而敌人也默认这默契——毕竟,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作战,对任何军队都是噩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但今年不同。帖木儿整合残部后,虽仅剩五万可战之兵,却与西辽勾结日深。西辽东境总督忽察儿,三个月内已三次秘密会见草原使者。若等到春暖花开,他们南北呼应,我北境将腹背受敌。”
诸葛明上前一步,羽扇轻点沙盘上玉门关以西的区域:“西辽东部驻军今冬异常活跃,轮台、焉耆、龟兹三城囤积粮草军械的数量,较往年增加了三成。这绝非正常冬储。”
“他们在准备战争。”潘龙沉声道,粗壮的手指捏得关节发白,“只等春天。”
萧北辰左眼星辉突然明亮了一瞬:“所以,我们不能等春天。”
他双手按在沙盘边缘,身体前倾,一字一顿:“诸位以为,这漫天飞雪、刺骨寒风,对我北境是掣肘,还是——”
“——天赐良机?”
厅内寂静一瞬,只余炭火噼啪声。
诸葛明眼中精光爆闪,羽扇停在半空:“主公之意,是要行‘冬狩’之策?”
“正是。”萧北辰直起身,墨色裘袍在火光中泛着幽光,“敌依千年常理,必料我寒冬休兵,龟缩防守。各部散居冬营,马匹羸弱,行动迟缓,警戒松懈——这每一个‘常理’,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破绽。”
第二幕:北击草原,斩草除根
赵铁鹰大步走到沙盘前,这位飞羽骑统帅在草原作战已有十二年,对冬季草原了如指掌。
“草原部众畏寒是实。”他的手指划过沙盘上几处标记,“十月末第一场雪后,各部便向传统冬营地迁移。马匹掉膘严重,蹄软无力,日行不过三十里。各部间距少则五十里,多则百里,传讯困难。若遇暴雪,更是彻底断绝联系。”
他抬头看向萧北辰:“白羊川距定北堡四百二十里,中间需翻越阴山北支脉。正常行军需八日,但若用精锐轻骑,携双马轮换,且路线选择得当——”
“五日可至。”速不台接口道,这位归顺的草原将领声音沙哑,“我年轻时随部族迁徙,曾走过一条隐秘峡谷,可绕过阴山主峰,节省一日路程。只是那峡谷冬日时有雪崩,险之又险。”
“险,才出敌不意。”萧北辰目光如炬,“赵将军,若给你一万五千最精锐的骑兵,配双马,携十日干粮精料,再加特制御寒装备,有无把握直扑白羊川,在帖木儿反应过来前,砸碎他的王帐?”
赵铁鹰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战意:“有!但需步兵与重械支援。阴山北隘口是咽喉之地,必须牢牢控制,一则保障我军退路,二则阻截可能来援之敌。”
潘龙立即接话:“我可率两万步卒,携床弩、投石机及半个月粮草,先行占据隘口,构筑工事。一旦将军得手,我部可向前推进,接应骑兵回撤,或阻击追兵。”
“不。”萧北辰摇头,“此战目标,非为占地。”
他手指猛地戳向沙盘上白羊川的位置,一枚代表王庭的黄金旗应声倒下。
“此战只为擒王、破胆、焚帐、夺旗!以雷霆之势摧毁其指挥中枢,俘虏或斩杀帖木儿及其核心贵族,焚毁王庭积累的过冬物资,夺其传承金狼旗——”
他环视众人,声音斩钉截铁:“我要让草原各部亲眼看见,他们以为最安全的冬季营地,他们赖以生存的积累,他们奉若神明的王庭,在北境铁蹄面前,不堪一击!此战若成,草原至少五年内无力组织大规模南侵,我可专心解决西线之患!”
速不台单膝跪地:“末将请命为先锋!我熟知草原冬营布置,王帐周围必有附庸部落环绕拱卫。我知道如何悄无声息地撕开这些外围防线。”
“准。”萧北辰扶起他,“你与赵将军同为前锋,各领七千五百骑。记住,此战不求全歼,只求精准狠辣——直插心脏,一击即走!”
第三幕:西出玉门,先发制人
诸葛明将沙盘西侧的区域点亮,那里用红色砂石标示出西辽东部防线。
“草原之患在近,西辽之患在远,却更危险。”他羽扇轻点“轮台”城标,“西辽疆域辽阔,主力屯于河中及虎思斡耳朵,东部驻军虽只五万,却把守玉门以西千里防线。若待其与草原同时发难,我军东西难以兼顾。”
潘龙皱眉:“但西线天寒路远,轮台距玉门关尚有三百余里,中间多是荒漠戈壁,冬季风雪极大。大军远征,补给线太长,极易被截断。”
“所以不出大军。”萧北辰眼中星辉流转,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出一支奇兵。”
他指向祁连山北麓那条几乎被忽略的细线:“据《西域风土志》记载,祁连山北麓有一条古道,乃汉时商队为避匈奴所辟,沿途有十六处泉眼,冬季不冻。此道崎岖险峻,车马难行,故已荒废百年。但若步行,或骑山地矮马——”
速不台眼睛一亮:“我知道这条路!二十年前曾随商队走过一次,从玉门西北出发,沿疏勒河故道向西,翻越三处山口,可绕到轮台城东北五十里的‘黑风峡’。只是冬季山口积雪深达丈余,极其危险。”
“险,对敌我皆同。”萧北辰道,“西辽绝想不到,我军会在严冬穿越死亡之路,出现在他们视为绝对后方的轮台城下。”
诸葛明快速计算:“若选精锐五千,其中两千重步兵攻坚,两千骑射手掩护,一千工兵保障,携带二十日干粮及攻城器械部件,轻装简从,确有突袭可能。轮台虽是重镇,但西辽自恃冬日安全,守军戒备必然松懈。”
“不止松懈。”速不台补充,“西辽贵族畏寒,冬季多将防务交给副将,自己则回温暖的内城享乐。轮台守将阿里提,据我所知,每年十一月到次年二月,都会将日常军务交给副手,自己躲在府中饮酒作乐。”
萧北辰一拳轻击沙盘边缘:“那就让他这个冬天,再也喝不成酒!”
他看向潘龙:“你部副将中,谁最擅险地行军、坚城突袭?”
潘龙不假思索:“张悍。此人原为山民猎户,擅攀爬、耐寒、识地理。去年率三百人翻越绝壁,突袭柔然侧翼,一战成名。只是性格桀骜,不守常法。”
“要的就是不守常法。”萧北辰道,“命张悍为西线奇袭主将,速不台分五百朔风营精锐随行向导。目标:二十日内秘密抵达轮台城下,趁暴雪之夜突袭破城,焚其粮仓、军械库,若有可能,生擒或斩杀阿里提。得手后不守城,立即沿原路撤回,沿途破坏道路桥梁,阻滞追兵。”
他停顿片刻,声音低沉:“此战若成,西辽东线必乱,其与草原呼应之策顿成泡影。至少可迫使其将主力东调,为我争取半年到一年的战略时间。”
第四幕:精兵简从,万全之备
军令既下,整个北境机器开始全速运转。
一、兵员遴选
两日后,校场点兵。
赵铁鹰和速不台从飞羽骑、朔风营三万骑兵中,精选出一万五千人。遴选标准严苛:需有三场以上实战经验,箭术考核八十步中靶心,马术能于疾驰中侧身拾物,且需通过耐寒测试——在雪地中赤膊静立半柱香,面无青紫、身不颤抖者方为合格。
西线奇袭部队的选拔更加残酷。潘龙从五万步兵中初选三千,令其负重六十斤,在城外雪地强行军五十里。最终只有一千八百人全程未掉队,且抵达终点后仍有余力结阵演练。张悍亲自从这一千八百人中再挑一千二百,加上他从原部带出的八百老兵,凑足两千重步兵。骑射手则从朔风营另选两千最擅山地作战者。
二、特殊装备
工辎营灯火彻夜不熄。
御寒衣物全部加厚:内衬羊绒,中层絮驼绒,外层覆防水油布。每兵配两套,一套穿戴,一套密封备用。
战马装备全面改良:马蹄铁加装防滑钉,马掌包裹特制毛毡;马匹口鼻套上羊皮护套,防止吸入冰碴;马眼加装防风薄纱。每匹战马另配一副“雪地蹄套”,用于深雪行军。
离火率匠作司赶制出三千套“便携暖石”:铜制扁壶,内分两层,上层装特制炭饼(由木炭、硝石、硫磺混合压制,燃烧缓慢持久),下层为灰室。一块炭饼可持续发热六个时辰,足够让士兵在野外宿营时不被冻伤。
军粮革新:将肉干、乳酪、炒面、盐、茶砖研磨混合,压制成寸许见方的“行军块”。一块可提供成人一日所需热量,且不易冻结。每兵配二十日份,密封于油纸中。
三、适应性训练
选定部队立即开赴阴山北麓训练营地,进行为期半月的严寒特训。
雪地行军:学习判断雪层厚度,辨识暗冰、裂缝;训练用木板自制“雪鞋”,在深雪中保持行军速度。
雪地作战:演练雪地伏击——全身覆白布,埋于雪下,只留呼吸孔;训练雪地骑兵冲锋的队形变换;试验在极寒条件下弓弦强度(普通弓弦低温易脆断,改用牛筋与丝线混编的特殊弦)。
野外生存:学习在暴风雪中搭建雪屋;掌握用雪水煮食而不暴露烟雾的技巧;训练用体温融化冻肉而不生火的秘法。
四、情报保障
暗辰卫草原司、西域司全部动员。
草原司派出十二支侦察小队,伪装成皮草商人或流浪部族,提前潜入白羊川周边。他们用特制的“冰棱镜”传递信号——在特定时间、特定角度反射阳光,三十里外可见。每队携三只经过耐寒训练的信鹰,可在大风雪间隙短暂放飞。
西域司的任务更艰巨:重金收买西辽东线三名中级军官,获取轮台城防图、守军换防时刻表、粮仓军械库确切位置。同时派出二十名擅长山地行进的探子,提前重走祁连山古道,标记每一处泉眼、每一处危险路段,并在关键位置埋藏少量补给。
五、后勤接力
阴山北隘口:潘龙亲率两万步兵、五千民夫,顶着风雪在隘口两侧山脊抢筑十二座碉堡,布置床弩六十架,投石机二十台。储备箭矢十万支、擂石滚木无数,粮草足够坚守两月。
祁连山古道:工兵提前出发,在十六处泉眼附近挖掘隐蔽地窖,埋藏干粮、药品、替换弓弦。每处地窖由两名士兵驻守,他们将在冰天雪地中孤独坚守二十日,直到奇袭部队返回。
第五幕:风雪出击
十一月二十八,天象异变。
午后未时,本应明亮的天空突然暗沉如暮,北风骤起,卷起地上积雪,形成茫茫白雾。暗辰卫天象官急报:特大暴风雪将至,持续时间可能达三日。
萧北辰立于城楼,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片,左眼星辉急速流转。
“天助我也。”他低声道。
当夜子时,暴风雪达到顶峰。能见度不足十步,风声凄厉如鬼哭,定北堡城头气死风灯在风雪中摇曳欲灭。
就在这天地俱寂、万物蛰伏的时刻,南北两座营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北线骑兵
赵铁鹰一马当先,黑甲外罩白色披风,连战马都被涂上白垩。身后一万五千骑排成四列纵队,马蹄包裹厚毛毡,马衔枚,人禁声。每名骑兵牵一匹驮马,驮载十日粮草、备用箭矢、帐篷及暖石。
速不台从队中策马至赵铁鹰身侧,低声道:“风向转为西北,正利于我等。风雪声可掩盖马蹄,雪幕可遮蔽行踪。”
赵铁鹰点头,举起右拳——全军开拔。
骑兵队如一条白色长蛇,缓缓滑入风雪之中。他们不走官道,而是沿着阴山南麓一条早已废弃的商道向北。这条路大半在山谷中穿行,可避风雪,但也崎岖难行。每前进十里,便有斥候前出探路,用长杆试探雪层厚度,标记危险路段。
第一日黎明,部队已深入阴山五十里。在一处背风山谷短暂休整时,速不台抓了一把雪嗅了嗅:“雪中有湿气,午后可能转小雪。必须加快速度,赶在雪停前翻越第一道山口。”
赵铁鹰立即传令:丢弃部分非必要装备,每人只留一套备用衣物、五日干粮,其余集中焚毁。行军速度提升三成。
西线奇兵
同一时间,玉门关西北角,一处隐蔽峡谷中。
张悍蹲在地上,用匕首在雪面划出简易地图。此人四十出头,面如刀削,左颊一道箭疤从眼角划至嘴角。他说话简短有力:“祁连山古道分三段。第一段沿疏勒河故道,一百二十里,平坦但有流沙,冬季被雪覆盖,需用长竿探路。第二段翻越‘鬼见愁’山口,三十里,坡度陡峭,积雪深。第三段沿‘一线天’峡谷,一百五十里,狭窄处仅容一人通过。”
他抬头看着五千将士:“每人都检查装备:冰镐、绳索、雪鞋、十日干粮、暖石两枚。工兵带的攻城锤部件,分装成三十斤一包,每人分担一包。记住,我们不是去打仗,是去送一场‘天火’。”
部队在凌晨丑时出发。没有战马,只有五百头擅长山地的矮脚骡子驮载重装备。士兵全部步行,每人背负六十斤。
第一段路相对顺利。疏勒河故道虽被雪掩,但河床坚硬,行军速度不慢。只是风雪极大,队伍需用绳索串联,防止有人掉队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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