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春耕在即（2/2）

“大都督，”户曹主事捧着账册详细禀报，“我们在清点缴获的草原军辎重时，发现了一批包装特殊的麦种。据俘虏交代，这是草原王庭从极西之地商人手中购得，据说耐旱、抗风沙，产量也比我们本地的麦种高出不少。”

萧北辰立即命人取来样品查看。这些麦粒饱满硕大，色泽金黄，与北境本地的品种确有不同。“立即在朔州城外的官田划出地块，由经验丰富的老农负责，试种此麦种！详细记录其生长情况、适应性及最终产量。若果真优良，明年便可大力推广。”

同时，他也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流民。他们背井离乡，往往也带来了各自家乡的作物种子。萧北辰下令，各地安置流民的官员，要留意收集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种子，并登记献种者的信息。

这一政策很快收到了效果。一位来自江南水乡，辗转逃难至北境的老农，颤巍巍地来到朔州都督府门前，献上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袋。

“将军大人，”老农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布袋，“小老儿家乡遭了兵灾，只剩这一小袋稻种随身带着。这是咱们那儿的‘冷水糯’，性子耐寒，能在山泉水里生长。北境天冷，别的稻子长不了，但这个……或许能在一些背风、有泉水的南坡试试。小老儿别无他求，只愿这种子能在这片新土地上活下来，让大伙儿多一口吃的。”

萧北辰亲自扶起老农，接过那袋沉甸甸的，承载着希望与乡愁的种子，心中感慨万千。“老丈献种之功，胜似杀敌！此乃活人无数之善举！”他当即下令重赏老农白银五十两，并命人在黑水河沿岸寻找合适的南向坡地，开辟水田，由这位老农亲自指导，试种“冷水糯”。他深知，作物的多样化是抵御单一自然灾害、保障粮食安全的关键。北境不能只依赖麦、粟，若能成功引种水稻，意义非凡。

为确保宝贵的种子能够公平、合理地分配到每一户需要它的农民手中，诸葛明呕心沥血，制定了一套极其严格且透明的分配制度。以州县为单位，根据在册人口（包括已登记流民）和可耕种土地面积，核算出种子总需求量。分配时，优先照顾家中缺乏劳动力的老弱户、为国征战军人的家属。分配过程必须有多位乡老、里正共同监督，领取者画押按手印，分配结果张榜公示，接受全体乡民监督。任何官员、胥吏胆敢在种子分配上动手脚，克扣、倒卖，一经查实，立即革职查办，罪加一等，绝不姑息。这道高压线，无人敢碰。

**第五幕：人力调配**

春耕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北境历经战乱，壮丁损失不小，加之军队需要保持战备，人力短缺成为最现实的难题。萧北辰与诸葛明、赵铁鹰等人反复商议后，创新性地推行了“军民协作，以垦代赈”的人力调配模式。

军队方面，制定了详细的“助耕轮换表”。除朔方关等关键要塞必须保持高度戒备外，其余驻防部队，以都、队为单位，分批轮流离开军营，前往预先划定的帮扶区域。这些士兵，特别是那些新入伍不久、原本就是农民的流民士兵，对农事并不陌生。他们被编成一支支“助耕队”，由当地经验丰富的老农担任技术指导，主要帮助军属、孤寡老人、伤残之家等缺乏劳动力的困难户进行犁地、播种等重体力劳动。

萧北辰深知要让士兵们心甘情愿地付出，光靠命令是不够的。他明确规定：“各级将官需与士兵同劳！每帮助一户完成春耕，经户主确认、里正核实，该队士兵可记‘助耕军功’一分。此军功与战功同等重要，累计可作为晋升、赏赐的依据之一！”这一政策极大地激发了士兵们的积极性。他们在帮助乡亲的同时，也增进了与百姓的鱼水之情。而且，这些士兵在田间地头劳作时，本身也是对周边地形、环境的再熟悉，无形中锻炼了野外生存和观察能力，可谓一举多得。

对于数量庞大的流民群体，则实行更加灵活的“以垦代赈”政策。官府提供基本的垦荒农具和最初的口粮，组织流民以家庭或同乡为单位，前往划定的荒地区域开垦。明确规定：所开垦出的荒地，第一年产出所得，无论多少，全归开垦者所有，免去一切赋税；第二年，仅收取十分之一的轻税；从第三年起，才按正常田亩纳税。同时，开垦出的荒地，开垦者拥有优先承租权。

这项政策如同给流民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们看到了在这片新土地上扎根立足、重建家园的希望，爆发出惊人的劳动热情。广袤的荒原上，到处都是挥舞着镐头、铁锹，奋力开垦的人群。孩子的嬉闹声，妇女送饭的呼唤声，男人们劳作的号子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命力的拓荒之歌。

萧北辰在视察一个位于山脚下的流民安置点时，指着那些正在奋力砍伐灌木、清理石块的流民，对随行的官员们说：“民以食为天，食以地为本。我们要让北境的每一寸土地都不被荒废，要让每一个愿意劳作的人，都能在这片土地上看到希望！你们的任务，就是为他们扫清障碍，提供支持！”

**第六幕：技术推广**

萧北辰深知，要提高粮食产量，光有劳力、种子和水利还不够，必须将先进的农艺技术和经验推广下去，改变千百年来靠天吃饭、粗放种植的习惯。

他请出了北境几位德高望重、种田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农，由都督府正式聘为“农事顾问”，授予象征性的官职品阶，组成“农事顾问团”。这些老农平生第一次受到如此礼遇，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们不顾年迈，乘坐着官府提供的马车，开始巡回各州县，在田间地头亲自示范讲解。

在朔州城外的一片示范田里，一位姓张的老农正对着一群围观的农民和士兵讲解：“……这地啊，不能光盯着一种庄稼种。比如这块地，去年种了粟米，耗地力，今年就不能再种了。得换种豆子！豆子这东西，它的根瘤能养地！这叫‘轮作’，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可以保持地力，长远看，产量才能上去！”

另一边，工辎营派出的工匠则在讲解新式曲辕犁的使用技巧和简易维修方法。还有识字的文吏，大声诵读并解释那本由罗兰德技术编译而来的《新式农艺图册》，里面关于合理密植、田间管理、堆肥沤肥等知识，让许多老农都听得啧啧称奇。

而最令人惊喜的突破，来自于梵眼。这位星瞳的守护者，在观察萧北辰以星辉感知大地生机后，萌生了一个想法。他尝试着将极其微量的、温和的星辉之力，引导至浸泡种子的清水中。经过多次小心翼翼的试验，他发现，经过这种“星辉水”浸泡的种子，发芽速度明显加快，发芽率普遍提高了三成以上，而且幼苗更加茁壮，抗病能力也有所增强。

“大都督，此法或可称为‘星辉育苗法’。”梵眼在向萧北辰汇报时，脸色却十分严肃，“星辉之力确实能激发种子潜能，但此乃逆天而行，窃取造化之功。臣反复试验，发现此法不可滥用，一则对施术者消耗心神，难以大规模推广；二则过度依赖星辉，恐使作物失去本性，反受其害。必须顺应自然规律，仅能在关键时刻，小范围用于优选良种，助其度过最初难关。”

萧北辰深以为然：“先生所言极是。天地有道，顺之者昌。此术可列为秘法，由你掌握分寸，仅用于官田优选良种的培育，不可轻传，更不可扰乱了自然生息之道。”

华清的“农事医药局”也开始发挥更大作用。他不仅推广防病知识，更组织人手，编写了一本《北境常见草药图鉴》，配上简易图谱，教导农民识别田边地头、山野林间常见的药用植物，如何采摘、晾晒、简单炮制。“诸如车前草、蒲公英、艾叶、益母草之类，认识它们，平时小伤小病可自行处理，采集多了还能卖给药材铺，贴补家用。”华清的理念是“授人以渔”，让百姓在耕种之余，能多一条保障健康、增加收入的途径。

**第七幕：春耕大典**

三月十五，春分时节。这一天，昼夜平分，寒暑平衡，正是农耕文化中最重要的节气之一。北境都督府选定在这一天，于朔方关外那片最肥沃、最开阔的“示范田”区，举行隆重的春耕大典，以此激励民心，宣告春耕的全面开始。

天色刚蒙蒙亮，示范田周边已是人山人海。来自朔州及各邻近郡县的百姓、流民代表、军中士卒、各级官员，以及被特邀的那些老农、献种者、能工巧匠，齐聚于此。田埂上彩旗招展，设置了简单的祭坛，供奉着五谷社稷之神。

吉时已到，号角长鸣，鼓乐喧天。萧北辰一身简洁的劲装，外罩一件象征着他身份地位的紫色斗篷，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缓步走向田间。他没有直接登上祭坛，而是走到了一架装饰着红绸的崭新曲辕犁前。

在万千目光的注视下，萧北辰亲手解开斗篷，交给身旁的侍卫，然后挽起袖子，稳稳地扶起了犁柄。一名亲兵牵来一头同样打扮得精神抖擞的健牛，套上犁辕。

“启耕——”礼官高声唱喏。

萧北辰轻喝一声，扶犁前行。锋利的犁铧切入肥沃的土壤，翻起一道道黝黑湿润的泥浪。阳光洒在他专注而刚毅的侧脸上，汗水很快从额角渗出。他没有丝毫作秀的意思，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每一犁都推得沉稳。

百姓们看着他们战无不胜的大都督，如今像最普通的农夫一样在田间劳作，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许多老人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们看到了一个与民共甘苦的领导者，看到了北境真正的希望。

萧北辰亲自扶犁犁完第一垄地后，诸葛明、赵铁鹰等文武官员也纷纷走下田埂，或扶犁，或拿起锄头，参与到劳作中。虽然他们的动作显得生疏笨拙，在老农的指导下才勉强像样，但这份与民同耕的姿态，极大地鼓舞了在场的所有人。

放眼望去，整个示范田区，乃至更远处的田野间，都是一派繁忙而和谐的景象。士兵们组成方阵，帮助农民奋力垦耕；工匠们穿梭其间，随时修理出现问题的农具；医官们设下临时摊位，为劳作中不慎划伤或身体不适的人提供诊治。孩子们在田埂上奔跑嬉戏，妇女们送来了热腾腾的饭食和茶水。

更让人动容的是，几个流民安置区的代表，抬着一块用粗木临时打造的，尚未刻字的碑胚，来到大典现场。他们跪在萧北辰面前，激动地说：“大都督活命之恩，收容之德，我等流民没齿难忘！我等商议，要在我们新开垦的家园土地上，立下‘感恩碑’，记录北境军民收留我等，助我等重建家园的恩情，让子孙后代，永世不忘！”

萧北辰亲自将他们扶起，沉声道：“北境，是我们共同的家园！今日我们一同流汗耕耘，来日必将一同分享丰收的喜悦！这碑，可以立！但要刻上的，是‘同心’二字！军民同心，官民同心，新旧百姓同心，方能使我北境，永固安康！”

他的话语通过传令兵，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再次引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共鸣。

夜幕缓缓降临，田野间的灯火次第亮起，那是仍在忙碌的农民和士兵点燃的火把、灯笼，与天空中渐渐浮现的点点繁星交相辉映。萧北辰独自一人，站在白日里他亲手犁开的那道田垄旁，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他抬起头，望着浩瀚的星空，左眼深处，那缕温润的星辉再次不自觉的流转，与满天星斗遥相呼应。他仿佛能感受到脚下这片深沉的大地，在种子、汗水与希望的交融下，正孕育着磅礴的生机。

“春华秋实，”他轻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期待与坚定的信念，“种子已经播下，汗水已经洒落。待到金秋时节，这遍野的禾稼飘香，仓廪充实，便是我北境真正强盛，无人再可轻侮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