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技术突破（1/2）

**第一幕：连弩之困**

五月的朔方关，清晨的风还带着昨夜来自北漠的寒意，吹拂着军工坊院内高耸的锻炉烟囱，将最后几缕青烟扯散在渐亮的天空中。坊内，气氛却比这北境晨风还要凝重几分。

试验场设在一片以原木围出的空地上，地上散落着箭靶的碎片和无数支形态各异的箭矢，记录着连日来不懈的尝试与挫败。离火，这位北境工辎营的负责人，此刻正站在场地中央，他那张平日因长期面对炉火而显得坚毅红润的脸庞，此刻却布满了阴云。他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一架固定在木架上的怪异弩机。

这弩机长约四尺，结构显然比北军制式的单发弩要复杂得多，多了数个匣、槽和连杆机构，透露着与北境粗犷风格迥异的精巧感。这正是参考了上次战役中，从罗兰德先锋部队手中缴获的连弩图纸，历经一个月呕心沥血仿制而成的第三版新式连弩。

“还是不行。”离火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难以掩饰的疲惫，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闷全都吐出。随着他的话音，那弩机旁的一名年轻工匠，颤抖着手再次扳动了一个机括。

“咔…嘎吱——”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弩机剧烈地振动了一下，预想中连续激射而出的箭矢并未出现，只有一支孤零零的弩箭从箭槽中无力地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泥土里，箭尾的翎羽沾上了尘埃。弩机关键部位的几个金属构件，在连续十次模拟射击后，此刻正冒着淡淡的青烟，用手触碰，烫得吓人。

“第十矢，机括过热，卡死了。”离火的声音低沉，他走上前，用特制的厚布包裹手掌，费力地撬开卡死的部分，内部精密的齿轮和连杆已经因为高温和磨损出现了轻微的变形和咬死现象。“我们又失败了。”

在场的十几名核心工匠，都是北境乃至从中原流亡而来的佼佼者，此刻无不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沮丧，还有一丝对离火，以及对即将到来的那位大人的愧疚。他们几乎不眠不休，反复推敲图纸，改良工艺，选用更好的材料，但结果却一次次令人失望。罗兰德人的连弩，在缴获品中展现出了惊人的连续火力，为何到了他们手中，就变得如此娇贵且不可靠？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工坊内的沉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北辰在一袭青衫的诸葛明陪同下，迈步走进了试验场。萧北辰今日未着甲胄，只是一身简单的玄色劲装，但眉宇间的英气与久居上位的威仪，却让所有工匠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屏住了呼吸。

萧北辰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架冒着青烟的失败品和地上那支孤零零的箭矢上。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步上前，弯腰捡起了那支箭矢。箭杆笔直，箭头寒光闪闪，工艺并无问题。他又走到弩机旁，无视那仍有余温的金属，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弩臂、弩身，以及那些复杂而精密的机括结构。他的动作很慢，眼神专注，仿佛在阅读一本无字的书籍。

离火连忙上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惭愧：“主公，属下无能。我们严格依照缴获的图纸，甚至在一些细节上做了优化，但仿制的连弩，始终无法达到罗兰德原品的射程和稳定性。连续射击超过七次，故障率便急剧升高，超过十次，几乎必然卡死。而且…威力也逊色不少。”

萧北辰微微抬手，示意离火起身。他没有责怪，只是将目光投向那复杂的内部结构，左眼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星辉开始悄然流转，如同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被点亮。在他的“视野”中，弩机的结构不再是简单的木质和金属的组合，而是化作了一道道线条和能量流动的轨迹。材料的应力分布、机括运动时的摩擦热点、动能传递过程中的损耗……无数细微的信息，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涌入他的脑海。

片刻的静默后，萧北辰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本质的力量：“离火，诸位工匠，你们辛苦了。但问题，或许并不完全在于我们的工艺不够精湛。”

他顿了顿，指向弩机：“我们，包括罗兰德人自己，都陷入了一个思维的窠臼。你们看，这弩机的设计，追求的是在平坦开阔之地，由移动的步兵或骑兵进行快速的、多波次的火力覆盖。它的结构为了追求极致的射速和装填便利，牺牲了部分结构的稳固性和材料的冗余度。它的威力，是基于罗兰德军队通常面对的、甲胄相对轻薄的对手来设计的。”

左眼的星辉微微闪烁，与桌上那方从不离身的古朴星盘似乎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一丝清凉的意念流入心田。他继续道：“而我们北境，需要的是什么？是守城！是在高大的城墙、坚固的堡垒上，对抗可能身披重甲、携带攻城器械的敌人。我们需要的是在关键时刻，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穿透力，是能在长时间防御作战中保持可靠性的稳定性，是在复杂城防环境中便于操作和移动的适应性。”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所以，为何我们一定要完全仿制？仿其形易，得其神难，而超越之，则需要我们自己的‘神’。”

**第二幕：星辉启智**

萧北辰的话语，如同在沉闷的工坊内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工匠们脸上的沮丧渐渐被思索所取代。是啊，他们一直想着如何做得和罗兰德人一样好，却从未想过，北境需要的是什么？什么样的武器，才能真正适合这片土地和即将到来的战争？

当夜，万籁俱寂，唯有军工坊内最大的那间设计工棚还亮着灯火。萧北辰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留在其中。巨大的原木长桌上，铺满了缴获的罗兰德连弩图纸、北境现有各种弩箭的构造图，以及无数张画满了修改意见和失败标记的草稿。

油灯的光芒跳跃不定，映照着他凝神思索的侧脸。他时而提笔在纸上勾画，时而起身踱步，目光掠过墙上悬挂的各类兵器，最终落在那架沉默的星盘之上。左眼的星辉在黑暗中变得愈发清晰，不再仅仅是微光，而是如同真正的星辰般，流淌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晕，与星盘上那些古老晦涩的符号交相辉映。

他并非在祈求神启，而是在借助这双得自神秘传承的“星辰之眼”，以及星盘本身蕴含的、对结构与能量远超常人的洞察力，进行着超高速的推演与计算。脑海中，无数种结构组合、材料配比、力学模型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现、碰撞、湮灭、再生。

时间一点点流逝，工棚外传来巡夜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和更梆敲响的回音。突然，萧北辰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那并非星辉，而是灵感迸发的智慧之火。

“原来如此！取其脉络，塑我筋骨！”他低喝一声，仿佛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他立刻命亲卫唤来早已等候在外、同样未曾安眠的离火，以及工辎营内几位经验最丰富、思维最活跃的骨干工匠。当众人匆匆赶到时，看到的是萧北辰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沙盘旁——这沙盘并非用来推演地形，而是用湿润的粘土塑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立体的弩机内部结构模型！

在左眼星辉那超越凡俗的洞察力辅助下，萧北辰对结构的理解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精度。他手持特制的木制刻刀，一边在粘土模型上快速而精准地修改着，一边向众人阐述他的全新构想，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我们不要那华而不实的十矢连发！那需要过于精巧脆弱的机构，且对弩臂和弓弦的负荷太大。我们要的，是可靠的五矢连发！”他的刻刀点在击发机构上，“五矢，足以形成压制性的波次，也给了我们优化每一矢威力的空间。”

“看这里，”他的刻刀移动到能量传导的核心部位，“这里，我们要用北地特有的‘寒铁’替代普通钢铁！寒铁性寒韧，导热慢，能极大缓解连续击发带来的积热问题，而且结构强度更高。” 寒铁矿脉是北境独有的资源，开采和冶炼难度极大，以往只用于打造将领级别的兵刃，此刻萧北辰毫不犹豫地决定将其投入量产装备。

“这里，”刻刀移至弩身与弩臂的连接处，“增加一个由多层异种兽筋和软木复合的减震装置。这不仅能吸收多余的后坐力，极大提高射击的稳定性，让士兵更容易瞄准，更能保护弩身结构，延长使用寿命。”

最后，他的刻刀指向了最关键的供弹和上弦机构：“最重要的是这里！罗兰德人的设计，装填依旧繁琐。我们要设计一个一体化的快速装填机构！一个旋转式的箭匣，预装五矢。射击完毕后，士兵只需旋转箭匣，即可完成下一次射击的准备。上弦机构也要改进，采用杠杆与滑轮组合，让即使是普通体力的士兵，也能在城墙垛口后，相对省力地完成张弦动作！”

他的每一个修改，都直指此前仿制品的痛点。寒铁解决过热，减震提升稳定与精度，快速装填机构提升实战射速和便利性。工匠们听着他的讲解，看着沙盘上那被不断修改、趋于合理与强悍的结构模型，眼睛越来越亮，之前的迷茫和挫败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的热情和跃跃欲试的冲动。

**第三幕：材料突破**

蓝图既已绘就，接下来的便是将理念变为现实的艰难历程。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材料关。离火亲自挂帅，带领着材料组的工匠们，开始了夜以继日的试验。

“寒铁”的应用是重中之重。这种深埋于极北冰川之下的矿石，本身带有一种奇异的寒意，锻造出的金属不仅坚硬无比，更具韧性，对热量的传导效率极低。但它的熔点和锻造难度也远超普通钢铁。

工坊内最大的几座熔炉被全部启用，鼓风机轰鸣作响，将炉温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经验最丰富的锻工们，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地轮动着重锤，在星火飞溅中，反复锻打着烧红的寒铁坯料。每一次锤击，都需要精准的力度和角度，才能确保寒铁内部的晶粒结构朝着理想的方向排列，既保持其硬度，又激发其韧性。

“大都督，您看！”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被火星烫出疤痕的老工匠，捧着一块刚刚经过初锻、尚未完全冷却的寒铁机括零件，兴奋地向前来视察的萧北辰展示。那零件触手微凉，即使在高温锻造后，也远比普通钢铁降温更快，表面流转着一种暗蓝色的金属光泽。“我们用寒铁制作主要承力和摩擦的机括，再以韧性极佳的青铜作为辅助构件和连接件，两者结合，初步测试表明，不仅完美解决了过热卡死的问题，整体结构的强度和抗疲劳度也提升了数倍！”

萧北辰接过零件，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和那沉甸甸的质感，让他微微点头。左眼星辉掠过，他能“看到”这块金属内部均匀而致密的能量流动，几乎找不到明显的应力缺陷。“很好。记住这个配比和工艺，定为标准。”

另一个巧妙的创新，出现在看似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弩弦上。传统的弩弦多用牛筋、马鬃或麻绳浸油编织，受天气影响大，易磨损，且弹性有极限。罗兰德人使用的是细钢丝绞合的弦，强度高，但刚性大，对弩臂要求高，且寒冷天气下易脆。

负责弩弦的工匠小组，在萧北辰“取长补短”的提示下，别出心裁地将缴获的罗兰德钢丝进行退火处理，降低其刚性，然后与北地特产的一种成年牦牛背筋为主材，掺入少量秘制药液浸泡过的雪蚕丝，以复杂的多股螺旋方式编织而成。

新制成的复合弩弦，呈现出一种暗金般的色泽，触手坚韧而充满弹性。测试场上，离火亲自操作张力机，结果显示：“这种新弩弦，拉伸极限远超普通牛筋弦，耐磨损程度提升五倍以上，使用寿命预计延长三倍！而且，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寒，其性能变化幅度极小，受天气影响微乎其微！”

更令人称奇的是，在萧北辰的授意下，几位精通刻绘的老匠人，开始在寒铁制成的弩臂和关键部件上，用特制的银粉颜料，刻画上一些简约而古朴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萧北辰依据星辉感知到的能量流动最优路径，简化后形成的“星辉符文”。

当符文刻画完成，在特定的角度光线下，或是夜间，这些符文会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与萧北辰左眼星辉同源的柔和光芒。初步测试表明，刻画了符文的部件，其结构稳定性有微弱的提升，似乎能更好地分散应力。而更重要的是，在夜间射击时，士兵可以通过弩身上这些微光符文，与照门、准星形成更清晰的视觉参照，极大地提升了昏暗环境下的瞄准精度！这看似微小的一点改进，在未来的夜袭或持久防御战中，或许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第四幕：工艺革新**

材料问题逐一攻克，工艺的革新随之全面展开。萧北辰带来的，不仅仅是设计理念，还有生产方式的变革。他提出了“标准件”和“流水作业”的概念。

“每一个零件，都必须有统一的规格和公差标准。”萧北辰在工坊内下令，“制作标准的模具和量具，确保同一部位的零件，在任何一具弩机上都能通用互换！”

于是，工坊内出现了大量用硬木或青铜制作的“标准规”和“卡尺”。工匠们按照标准，批量生产着弩臂、弩身、击发齿轮、箭匣等部件。生产的工序被拆解开来，有的工匠专门锻造寒铁件，有的专门处理青铜件，有的负责木材的加工和塑形，有的负责组装箭匣，有的则专精于最后的总装和调试。每个人只专注于自己最擅长的环节，效率和专业性飞速提升。

五月十五，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在集中了全工坊最优资源，历经数十次局部试验和调整后，第一台完全按照新设计理念制造的原型机，终于摆放在了试验场中央。

这具新式连弩，全长三尺，重约十五斤，比罗兰德原品更加紧凑轻便。流线型的弩身由坚韧的柘木制成，关键部位镶嵌着暗蓝色的寒铁构件，上面银色的星辉符文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弩臂呈现出优美的反曲弧度，绷着那暗金色的复合弩弦。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弩身上方的那个可旋转的五矢箭匣，以及侧面那造型独特的杠杆式上弦机构。

整个朔方关的高级将领和工辎营的核心工匠几乎全部到场，气氛紧张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