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流民安置(2/2)
进入六月,流民安置工作从最初的应急生存,转向了更为长远的稳定与发展阶段。
诸葛明呕心沥血,制定并颁布了详尽的《北境流民安置令》。这份文书以萧北辰的名义下发各营,并刻成碑文,立于新建的流民安置镇中心,明确了流民转化为北境正式子民的路径:
“凡流民在北境居住满一年,无作奸犯科之记录,勤勉劳作,遵纪守法者,经所在营正及邻里担保,可向所在地官府申请北境正式户籍,享受与北境原住民同等权利与义务。”
“凡开垦荒地,熟田超过十亩者,由官府勘验后,颁发地契,确认其土地所有权,受北境律法保护。”
“凡在劳作、技艺、戍边等方面有特殊贡献者,如改进农具、研制新药、立有军功等,可由地方官举荐,经都督府核准,破格录用为吏员乃至低级官员。”
这道法令,彻底点燃了流民安身立命的渴望。户籍、地契、上升通道……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如今清晰地摆在了他们面前。它像一盏明灯,指引着这些失去了根的人,向着成为“北境人”的目标奋力前行。
“流民,不仅仅是十万张需要喂饱的嘴。”萧北辰在一次军政联席会议上,对麾下文武重臣阐述他的理念,“他们更可以是十万个勤劳的双手,十万颗渴望安宁的心,是北境未来发展的基石和动力。我们要做的,是化负担为助力,变消耗为产出。”
为此,他采纳了诸葛明的建议,在流民中系统性推行“北境教化”。每日的劳作之余,各营区都会在营正的组织下,点燃篝火,由都督府派出的文书或军中识字的军官,教授最基础的北境官话,讲解北境现行的律法条文,介绍北境的风土人情和价值观念。学习不再是士子的特权,而是成为了所有流民,无论老幼,都必须参与的活动。
“凡学习态度积极,能快速掌握北境官话,熟记重要律令者,经考核,可以减免部分劳役天数。”诸葛明想出了各种激励办法,“对于表现尤为突出,甚至能帮助教导他人者,还可获得额外的粮食、布匹乃至小额银钱奖赏。”
更深远的政策,是萧北辰力排众议,颁布的《流民与本地居民通婚令》。法令鼓励并保护流民与北境本地居民之间的合法婚姻,对于此类结合,官府将在安家费、土地分配等方面给予一定倾斜和优惠。这个政策不仅从血缘上加速了流民与本地居民的融合,消弭潜在的隔阂与对立,更重要的是,它通过组建家庭这一最稳固的社会单元,让流民真正地从情感和血缘上,将北境视作了值得守护、传承子孙的“家园”。
**第五幕:成效显现**
六月中旬,持续的投入和科学的管理,使得流民安置工作的成效开始集中显现。
十万流民,不再是混乱的数字,而是被有效组织起来的生产力量:
超过三万人持续奋战在垦荒一线,硬是在原本的不毛之地上,开垦出了超过二十万亩具备初步耕作条件的良田。虽然第一年的收成注定微薄,但希望的种子已经播下。
约两万人投入到各种手工业生产中。新建的工坊区里,昼夜不停地传出劳作之声。他们生产的农具、衣物、陶器、药品,不仅满足了流民自身的需求,部分质量上乘的产品,甚至开始通过商队,流入北境内部市场,促进了北境经济的活跃和物资的丰富。
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和背景甄别,约有五千名身世清白、体格健壮、且对北境表现出高度认同感的流民青壮,被补充进入北境边军。他们被分散编入各营,由老兵带领,开始了严格的军事训练。这些经历过苦难、格外珍惜眼前安宁的年轻人,训练刻苦,士气高昂,极大地缓解了北境军长期以来兵力紧张的压力。
“主公,大喜!”这一日,诸葛明手持最新的统计文书,快步走入都督府书房,脸上带着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根据核算,东西两大主安置区,如今已能通过内部的手工业产出和即将到来的夏粮(主要是较早播种的蔬菜瓜豆),实现部分基本生活物资的自给自足。营区内部自发形成了小型的市集,以物易物,互通有无。我们设立的蒙学堂,已有超过三千名流民子弟入学;医馆接诊量稳步下降,且多以常见小病为主,大规模疫病的风险已基本解除。可以说,这片曾经的荒芜之地,如今已俨然成了一座名为‘安业’的新兴城镇,生机勃勃!”
赵铁鹰也一改最初的担忧,在军事会议上汇报:“这些安置下来的流民,如今都将北境视为安身立命之所,对主公感恩戴德,维护秩序的意识极强。昨日,西区三营的流民就自发组织起来,协助巡营士兵,抓获了两个试图在粮仓纵火的歹人,经审讯,正是草原派来的死间。民心可用,民心可恃啊!”
最让萧北辰感到欣慰的,还是那些被发现和启用的人才,开始在各个领域绽放光彩:
那位老陶匠,在离火提供的工坊和资源支持下,经过数十次失败,终于成功改进了琉璃的烧制工艺,造出的琉璃片更加纯净、透光性更好。他将其应用在军用的望远镜和信号镜上,使得望远镜的观测距离和清晰度有了明显提升,信号镜的反光传播距离也更远。这小而关键的改进,在未来战场上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那位擅长药草的妇人,姓柳,如今大家都称她为“柳嬷嬷”。她与华清大夫的弟子合作,结合北境特有的几种药材,改良了原有的金疮药配方,新配方成本更低,止血消炎的效果却更胜一筹,已经开始在北境军中小规模试用。
那位通晓草原语言的落魄文人,名叫徐元直。他在都督府担任通译和参谋,凭借其对草原部落内部矛盾的深刻理解,帮助分析情报,研判局势,提出了多条针对性的分化、拉拢策略,其价值,不亚于千军万马。
“人才,是北境强盛的真正根基。”萧北辰站在重新修葺加高的朔方关墙上,望着关外那片已然大变样的“安业镇”,炊烟袅袅,田畴齐整,心中充满了感慨。那十万流民,不再是他肩上的沉重负担,而是化作了北境肌体中蓬勃涌动的新鲜血液。
**第六幕:长远规划**
六月末,当流民的生存问题基本解决后,萧北辰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未来——如何让这些新北境人,不仅安居,更能乐业,成为推动北境繁荣的强大引擎。
在诸葛明的精心策划下,一项更为大胆的政策出台:由都督府出资,联合北境几家信誉良好、实力雄厚的大商号,共同发起设立了“北境安业银号”。这家银号的核心业务之一,就是向有创业意愿、有手艺但缺乏启动资金的流民,提供低息甚至无息的“兴业贷款”。无论是想开办一个小型铁匠铺、木工作坊,还是想租种更多土地、购买更好的农具,都可以通过营正推荐,向银号提出申请。
同时,配套的《北境兴业令》明确规定:凡流民创办的手工作坊、商铺,前两年免征商业税,第三年至第五年减半征收。对于能吸纳一定数量流民就业的工坊,还有额外的奖励。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萧北辰对负责此事的诸葛明和几位商会代表说,“我们要让流民看到,在这北境,只要勤劳肯干,不仅有田种,有饭吃,更有机会通过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开创一份家业,过上富足体面的生活。如此,北境方能生机永续。”
离火领导的工辎营,也开始了人才储备的长期计划。他在流民中,尤其是那些年轻、有灵性、家境清寒的少年中,大规模招募学徒。不仅教授他们传统的木工、铁匠技艺,更有选择地传授一些基础的军工技术,如制弓、鞣甲、打造制式兵器等。离火亲自编写了浅显易懂的《工匠入门手册》,并定期授课。这些学徒出师后,一部分将进入官营工坊,另一部分则可以自行开业,他们将成为北境军工和手工业发展的燎原之火。
华清大夫的视野则超越了眼前的疾病治疗。他意识到,建立一个覆盖基层的医疗体系,远比培养几个名医更重要。他着手在流民中挑选那些心地善良、做事细致的年轻人,无论男女,集中进行基础的医学知识培训,学习辨识常见草药、处理简单外伤、防治时疫、接生等技能。他将自己多年的行医经验,结合流民营的实际情况,编写成了一本图文并茂、通俗易懂的《北境平民防疫与急救手册》,大量刊印,分发到每一个“营”,要求营正组织学习。这些受过初步训练的“卫生员”,构成了北境基层医疗网络的雏形,他们将在这个体系尚未完善的时期,承担起守护一方百姓健康的重任。
“主公,根据最新的预估,”诸葛明在季度军政总结会上,带着一份厚厚的报告,语气中充满了信心,“到今年秋收时节,仅‘安业镇’及周边新垦田地所产的粮食,在满足自身消耗外,预计能向朔方关内输送粟米约五万石。我们的流民安置计划,不仅成功稳定了局势,更开始产生实实在在的收益。”
**第七幕:民心所向**
七月初,盛夏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向北境大地,也照亮了“安业镇”中心广场上每一张激动、喜悦、充满希望的脸庞。今天,这里将举行一场特别的庆典——北境大都督萧北辰,将亲自为第一批共计一千二百名,完全符合《流民安置令》要求,获得北境正式户籍的流民,颁发身份文书。
广场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临时搭建的木台铺着红色的毡布。台下,人山人海,不仅是这一千二百人,几乎整个安业镇的居民都聚集于此。他们穿着虽然依旧朴素,但浆洗得干干净净,脸上洋溢着的是安定与自豪,与两个月前那副惶惶不可终日的难民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萧北辰今天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并未刻意彰显威仪,但他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地就成为全场的中心。他左眼之中的星辉,在阳光下似乎内敛了许多,却更显深邃。他亲手将一份份盖着北境大都督府鲜红大印的身份文书,交到一个个走上前来的流民手中。
第一个接过文书的,是当初在垦荒现场跪地泣谢的那位老农。他的双手依旧粗糙,却不再颤抖,他紧紧攥着那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纸卷,仿佛攥着一生的依托。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一躬,热泪纵横。
接着是那位第一个献上止血草药的柳嬷嬷,是几个在垦荒中表现突出、被推举为营正的汉子,是那个在工辎营学徒考核中夺得头名、被离火亲自夸奖的孤儿少年……
每一个接过文书的人,眼神都充满了激动与虔诚。他们有的仔细摩挲着纸面,有的迫不及待地让识字的亲人念给自己听,有的则直接将其贴身收藏,仿佛那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宝物。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北境正式的合法子民!”萧北辰的声音通过简单的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这片土地,将承载你们的汗水,见证你们的勤劳,庇佑你们的家园!望尔等谨守北境律法,勤勉劳作,与北境原住民和睦相处,共同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与繁荣!”
“大都督万岁!”
“愿为大都督效死!”
“北境万世安康!”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瞬间,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浪冲天而起,震散了天边的流云。人们自发地跪倒在地,向着高台上那个给予他们新生的人,表达着最朴素、也最真挚的敬意与感激。那声浪之中,蕴含着的力量,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也让任何统治者心动。
更让人动容的是,流民们自发组织的民兵队,穿着统一的号褂,手持包铁木棍,精神抖擞地在会场四周维持秩序,眼神中充满了责任感。许多刚刚拿到户籍的年轻人,当场就涌到设置在广场边缘的“募兵处”,争先恐后地报名要求加入北境军,誓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卫这片收容他们、给予他们尊严和希望的土地。
萧北辰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台下这片由他一手塑造、已然脱胎换骨的景象,望着那一张张因希望而熠熠生辉的面孔,左眼深处的星辉前所未有地明亮、稳定。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而磅礴的力量,正从这片土地,从这些新子民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与他自身的命格紧密相连。
“得民心者得天下。”他微微侧身,对身旁同样心潮澎湃的诸葛明轻声说道,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今日,他们因我而活;来日,他们必将成为北境最忠诚、最坚固的基石。这十万民心,胜过百万雄兵。”
夜幕降临,安业镇并未沉寂。家家户户点起了灯火,学堂里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那是他们在学习北境的诗歌与历史;作坊区依然灯火通明,工匠们为了赶制订单,还在辛勤劳作;新建成的酒肆茶馆里,人们聚在一起,谈论着今天的盛事,憧憬着秋收的丰收;远处的田野里,蛙声一片,虫鸣唧唧,交织成一首安宁而充满生机的夜曲。
这片曾经因战火而荒凉、因流离而痛苦的土地,因为这十万流民的到来,因为他们被妥善的安置、被赋予的希望和未来,已然焕发出前所未有的、蓬勃旺盛的生机。一个崭新的、属于北境的时代,似乎正随着这安业镇的灯火,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