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义动松柏入世尘(2/2)

“是条汉子。”武松赞了一句,手下不停,将药膏抹匀,又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这伤,寻常大夫看了也得摇头。好在未损根本,用某家这药,加上你自己运功调息,十天半月当可行动无碍,但要恢复如初,还需时日和仔细将养。”

下山之路比预想中顺利,未再遭遇地宫怪物或“逆命盟”的埋伏。晌午时分,三人已抵达玄墓山外围一处僻静的山谷。谷中有条清澈溪流,林木掩映下,居然有几间废弃的猎人木屋,虽然破败,但主体尚存,稍作整理便可栖身。

“就在此处休整两日。”武松拍板,“二弟需要静养,我们也需商议下一步行止。”

清理木屋,生火煮水,猎来野味。武松一手包办了这些粗活,动作麻利得让人眼花缭乱。黛玉则细心地将木屋内唯一还算完好的土炕铺上干燥的茅草和带来的薄毯,又用瓦罐取了溪水,放在火上慢慢烧着,准备一会儿给林晓清理伤口、服用温养内息的药物。

林晓盘坐在炕上,依武松所授的吐纳法门,缓缓运转真气,引导药力行开。背后伤处的灼痛在药力与真气双重作用下,渐渐化为一种酸麻的、带着痒意的感觉,那是伤口开始愈合的征兆。内腑的震荡也平稳了许多。

夜幕降临,篝火在木屋中央跳动,驱散了山间的寒气和潮湿。火上架着的野兔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武松撕下一条最肥美的后腿递给林晓,又扯下另一条给黛玉,自己则抓着剩下的部分大口啃咬。

三人围着篝火,一边进食,一边低声交谈。

“大哥,”林晓咽下一口兔肉,问道,“你对‘逆命盟’了解多少?除了地宫,可还知他们其他据点或首脑线索?”

武松放下手中的骨头,用衣袖抹了抹嘴,沉吟道:“这个组织,某家也是近两年才隐约听闻。他们行事极为隐秘,层级森严,外围成员多半不知核心机密。某家追查古迹邪术时,曾与他们的几个外围爪牙交过手,都是些亡命之徒,用的武功路数杂乱,但悍不畏死,身上带着统一制式的黑色逆刃镖。”

他看向林晓:“你们在姑苏,与他们正面冲突过,所见如何?”

林晓将姑苏城中“逆命盟”挑拨林家与各派关系、暗中下毒、袭击黛玉,以及利用假剑诀引发混乱等事简要说了一遍。“……他们似乎对林家剑诀势在必得,但又不仅限于此。种种手段,像是在刻意制造恐慌和混乱,削弱姑苏武林的凝聚力。为首之人从未真正露面,只闻其声,自称‘盟主’,身边似有精通阵法、毒术的高手。”

黛玉补充道:“还有那日地宫之外,他们以邪异阵法催动血气,试图打开地宫禁制,手段阴毒残忍,绝非正道所为。我与二哥怀疑,姑苏城内恐有他们的内应,且地位不低。”

武松静静听着,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制造混乱,削弱武林,图谋禁术……这倒像是一盘很大的棋。”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某家曾听过一个传闻,关于前朝覆灭时的一桩秘辛。据说末帝昏聩,曾暗中支持一群方士,研习某种借山川地脉、聚众生怨气以延寿或获取力量的邪法,后因过于伤天害理,被一批忠臣义士联手捣毁,相关记载尽数焚毁,参与方士也大多伏诛。但总有漏网之鱼,或记载残片流落民间……”

林晓心中一动:“大哥是说,‘逆命盟’可能与这前朝邪法有关?”

“仅是猜测。”武松摇头,“年代久远,传闻真假难辨。但观其行事,确有几分相似之处。聚敛血气,触动古地宫禁制,这绝非普通武林仇杀或争霸手段。若他们真与这等禁忌有关,所图便不仅仅是江南武林,甚至可能危及更广。”

屋外山风呼啸,掠过林梢,发出呜呜声响,仿佛应和着屋内凝重的气氛。

“无论如何,”林晓握紧了拳头,眼神锐利起来,“他们既已对林家出手,对姑苏武林出手,我便不能坐视。如今又有大哥相助,我们需得尽快返回姑苏,一方面提醒父亲和各派前辈加强防范,揪出内奸;另一方面,也要主动出击,查明‘逆命盟’底细,阻止他们的阴谋。”

“二弟所言甚是。”武松点头,“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寻蛇。不过,你伤势未愈,此时回去,若对方趁机发难,反为不美。我们在此休整两日,一则让你稳住伤势,二则,某家也需准备些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要入世应对,某家那些荒野求生的本事,也得换换花样了。至少,得弄件趁手的兵刃,某家那口刀,上次追查时折在西北荒漠了。”

黛玉闻言,柔声道:“大哥需要何种兵刃?姑苏城中亦有上好铁匠铺,林家也有些珍藏……”

武松摆手:“寻常刀剑,不合某家脾性。某家自有计较,或许……这次可以试试重一点的。”他咧咧嘴,没细说,转而道,“两日后,我们启程。不走官道,绕些远路,避开可能眼线,从西面入姑苏。入城后,先莫声张,暗中观察,联络可信之人,再定行止。”

计议已定,三人又说了些闲话。武松讲起他独行江湖时遇到的奇闻异事,大漠孤烟,雪山诡窟,虽然言语简练,却自有一番惊心动魄。林晓和黛玉听得入神,篝火噼啪,映照着三张年轻而坚定的面孔,在这荒山废屋之中,竟有种别样的温暖与生机。

夜深,黛玉自去一旁歇息。武松让林晓继续运功疗伤,自己则抱臂靠在门边,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耳听八方,气息沉凝如山,默默担负起了守夜之责。

林晓看着他如山岳般可靠的背影,心中最后一丝因伤势和前途未卜而产生的阴霾也悄然散去。他缓缓吐纳,真气在经脉中潺潺流动,背后的伤处传来持续而稳定的麻痒。窗外,星子渐密,银河斜挂。

玄墓山的黑夜依旧深沉,但黎明总会到来。而这一次,他将不再是一个人面对。

木屋之外,山风渐息,远处隐约传来夜枭的啼叫,悠长而孤寂,却再也无法侵扰这一方由义气与决心构筑的小小天地。武松的侧影在门框勾勒的微光中,如同松柏扎根于岩隙,沉静而不可撼动。他的江湖路,自此转向,汇入了另一条激流,而这条激流,必将因他的加入,掀起更加磅礴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