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松风淬剑晓星明(1/2)

山间两日,倏忽而过。

废弃猎人木屋成了临时的栖身之所,也成了林晓稳固修为、消化生死搏杀所得的闭关之地。武松不知从何处采来几种药性猛烈的野生草药,配合他自制的膏散,内服外敷双管齐下。黛玉则细心照料饮食起居,以清水化开林家秘制的温养丹药,每日督促林晓按时服下。

林晓自己也心无旁骛,除了必要的进食和换药,大部分时间都在土炕上盘膝打坐。

意识沉入体内,如同潜入一片经历过风暴的海域。经脉之中,真气运行不再仅仅遵循《姑苏剑诀》基础心法的固定轨迹,而是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活性”。这活性,源于地宫甬道内与黑衣人游斗时的险象环生,源于藤蔓毒雾中剑光迸发的生死一线,更源于为护黛玉硬撼藤王、武松雷霆救援时体内潜力被彻底激发的那一瞬。

真气不再是温顺的溪流,它们变得更为凝练、迅疾,带着一丝经历过淬炼的锋锐之意,在经脉中奔涌时,隐隐有风雷之声。那些原本因剧烈冲击而滞涩或受损的细小脉络,在这股新生力量的冲刷滋养下,竟以远超平时的速度修复、拓宽,甚至变得更为坚韧。

最显着的变化在气海丹田。原本如雾似霭、缓缓旋转的真气漩涡,此刻凝实了许多,中心处一点精芒隐现,旋转的速度也快了几分。每一次呼吸吐纳,外界天地间稀薄的灵气被纳入,经过功法炼化,融入漩涡,都让那点精芒更亮一丝,漩涡的轮廓也更清晰一分。

这便是生死之间的馈赠吗?林晓心中明悟。以往在姑苏城中按部就班的修炼,固然根基扎实,却少了这份于绝境中破而后立的决绝与酣畅。与高手搏杀,与异兽周旋,将平日所学、所悟尽数付诸实践,于电光石火间做出抉择,于力竭处榨出潜能,这才是武道修为真正蜕变的催化剂。

他引导着真气,一遍遍洗刷着四肢百骸,尤其是背后伤处。武松那药膏药力凶猛,敷上去时如烙铁加身,但化入血肉后,却与自身真气奇异地融合,不仅加速淤血化散、新肌生长,更仿佛在锤炼那处的筋骨皮膜,使其愈合后比原先更为强韧。

内腑的震荡也在温养丹药和自身真气的双重调理下渐次平复,脏腑间隐有清鸣,生机勃勃。

到了第二日傍晚,林晓收功睁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悠长凝实,竟在面前尺许空中形成一道淡淡的白痕,片刻方散。他只觉周身轻健,精力充沛,背后伤处虽未痊愈,动作时仍有些牵扯痛,但已无大碍,体内真气充盈鼓荡,似乎随时可以破体而出,施展更为精妙的剑招。

心意微动,他并指如剑,朝着地面虚虚一划。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三尺开外的泥土地上,竟凭空出现了一道寸许深、笔直如尺的划痕,边缘平整,仿佛利刃切割。

剑气离体,凝而不散!

这在之前,是他全力施为时才能勉强触及的门槛,如今竟已能信手拈来,虽然距离和威力尚浅,却无疑是修为精进、对真气掌控力大增的标志。

“不错。”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武松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抱着双臂,目光落在林晓指尖和地上那道剑痕,点了点头,“气息沉凝,锋芒内蕴,比两日前扎实了不少。看来这趟地宫没白钻,这伤也没白受。”

林晓收指起身,对武松抱拳:“多亏大哥良药与护法。”

武松摆摆手,走进屋来,将手中提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那是一个用粗布和坚韧树皮草草捆扎的包裹,长有近五尺,形状不规则,看起来颇为沉重。

“你的伤既已稳住,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武松说着,解开包裹上的绳结,粗布散开,露出里面的物事。

林晓和闻声走来的黛玉都凝目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乌沉沉的、碗口粗细的硬木,长约四尺,木质紧密,纹理虬结,隐隐透着一股厚重的气息。硬木一端,深深嵌着一块形状不规则、色泽暗红近黑的金属块。那金属块显然未经仔细打磨,边缘参差,表面布满粗砺的锻打痕迹和天然形成的凹凸纹路,最奇特的是,它并非完全的死物,在屋内篝火光芒映照下,竟似有极其微弱、仿佛熔岩流动般的暗红光泽一闪而逝。

“这是……”林晓面露讶色。

“玄铁?”黛玉轻呼出声,她博览群书,对奇珍异铁略有耳闻,“色泽暗红,隐有流炎,重量异乎寻常……莫非是传闻中的‘地火炎铁’?此物极难寻获,通常深埋地脉岩浆活动频繁之处,汲取地火精华而成,质地奇重无比,坚不可摧,更能导引、增幅阳刚真气。”

武松有些意外地看了黛玉一眼:“小妹好眼力。此物确是某家多年前在一处火山遗迹深处偶然所得,一直带在身边,也没找到合适的匠人和时机打造成器。昨日某家去附近转了转,顺便取了来。”他拍了拍那硬木握柄,“这木料是‘铁骨木’,长在玄墓山阴面绝壁,百年方成材,木质之坚,不下寻常精铁,正好做柄。”

林晓看着这粗犷无比、简直像是随手从山里砍了截木头、捡了块石头拼凑起来的“兵器”,疑惑道:“大哥,你这是要……?”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武松咧咧嘴,单手握住那铁骨木柄,竟毫不费力地将这看起来至少两三百斤的大家伙提了起来,随意挥动了两下,带起沉闷的风声。“某家以前用刀,走的是刚猛凌厉的路子。但这些年独行,见识多了,反倒觉得,有时候,一力降十会,比什么精巧招式都管用。这炎铁分量够足,质地够硬,某家真气也偏阳刚爆烈,正合用。暂时没功夫仔细锻造,先这么凑合着,抡起来砸人,想必也痛快。”

他说得轻松,但林晓却能感受到,武松选择这样一件“重器”,绝非仅仅是为了“砸人痛快”。这更像是他决意入世、与自己和黛玉共同面对强敌后,一种心态和战斗风格的调整与宣告——更沉稳,更厚重,更具压倒性。

“大哥神力。”林晓由衷赞道。能如此举重若轻地挥动这般重物,武松的膂力和内功修为,恐怕比自己之前预估的还要深厚。

武松将炎铁重剑(姑且如此称呼)重新用粗布裹好,背在身后。“某家准备好了。二弟,小妹,你们呢?”

林晓点头:“我已无大碍,随时可以动身。”

黛玉也道:“行囊早已收拾妥当。”

“好!”武松眼中精光一闪,“那便早些歇息,明日寅时出发,绕行西麓,经‘鬼见愁’峡谷入姑苏西郊。那条路险僻,寻常人绝迹,正好避开眼线。”

是夜无话。林晓继续运功巩固,将新生境界彻底稳住。黛玉细心检查了携带的丹药和物品。武松则坐在门外一块大石上,就着星光月色,用一块粗糙的磨石,慢慢打磨着那炎铁重剑参差的边缘,动作不快,却极稳,每一分力道都恰到好处,金石摩擦之声在寂静山夜里传得很远,带着一种独特的、令人心安的韵律。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东方的云层,三人已熄灭篝火,离开了这处临时营地,身影很快没入晨雾弥漫的山林之中。

武松果然对山林地势了如指掌,所选路径皆是人迹罕至甚至无路可循的险峻之地。有时需攀援近乎垂直的崖壁,有时要涉过冰冷湍急的溪涧。武松一马当先,炎铁重剑时而作为开山杖劈开荆棘,时而横搭在狭窄的石梁上作为扶手,魁梧的身躯在最前方稳稳地开辟道路。林晓伤势未愈,轻功难免受限,但在武松的接应和黛玉的搀扶下,倒也跟得不算吃力。黛玉身法轻盈,在这种复杂地形中反而显出优势,如灵蝶穿花,紧随二人。

一路行来,武松不仅引路,更在休息间隙,将自己独行江湖时总结出的许多实用经验,诸如如何通过植被、水流、星象辨别方向,如何在山野中寻觅安全的饮水与栖身之所,如何根据足迹、粪便等痕迹判断附近有无危险野兽或人类活动,甚至是一些简单有效的野外疗伤、驱虫避毒的小窍门,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林晓和黛玉。

这些知识看似琐碎,却是在危机四伏的江湖行走时保命的根本。林晓和黛玉听得认真,心中对这位大哥的敬佩与亲近又深一层。

如此昼行夜宿,第三日午后,三人终于穿出莽莽山林,眼前豁然开朗。远处,姑苏城熟悉的轮廓在平原上铺展开来,白墙黛瓦,水道纵横,在秋日阳光下静谧如画。只是这静谧之下,似乎隐隐藏着一丝不同往日的凝滞。

他们此刻位于城西二十余里一处荒僻的山岗上,前方就是武松所说的“鬼见愁”峡谷出口。峡谷两侧山崖陡峭,怪石嶙峋,仅有一条被溪水冲刷出的崎岖小路蜿蜒而出,连接着外面的官道岔路。

“终于到了。”林晓眺望着远处的姑苏城,心中感慨。离城不过数日,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

黛玉也轻舒一口气,但秀眉随即微蹙:“二哥,你看那边。”

顺着黛玉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峡谷出口附近,官道岔路旁的茶棚似乎格外冷清,不见往日挑夫行商歇脚的热闹。更远处,通往姑苏城的官道上,来往车马行人似乎也比平时稀少,且多有行色匆匆之态。

武松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山崖和道路。“有些不对劲。太静了。我们……”

他话音未落,异变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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