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凡尘缚龙（2/2）

在朱雀学院，是残酷的竞争与隐藏的秘密。

在虚空战场，是你死我活的厮杀与冰冷的法则。

唯有在这里，在这个陌生的、贫瘠的农家小院里，她仿佛才重新触摸到了“活着”最原本的温度——生存，互助，以及一丝源自人性本能的怜悯。

狗娃端着一只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碗里是冒着微弱热气的、金黄粘稠的粟米粥。香气顿时充满了这间狭小的杂物间。

“姑娘，吃点东西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妇人接过碗，用一把木勺，舀起一小口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才递到林清清唇边。

林清清看着那勺散发着谷物清香的粥，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她艰难地张开嘴，温热的粥滑入喉中，带着淡淡的甜味和暖意，流入她几乎冻结的胃里。很简单的食物，甚至有些粗糙，但在此刻的她尝来，却胜过任何灵丹妙药。

她一口一口，极其缓慢地吞咽着。每吞咽一次，都仿佛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热流从胃部扩散开来，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肉身。

妇人耐心地喂着，狗娃则蹲在一旁，睁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活中的、神秘而脆弱的白发姐姐。

一碗粥见底，林清清感觉恢复了一丝微乎其微的气力。她看着妇人，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谢……谢……”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朴实的笑容：“谢啥，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你且安心在这里养着，就是……就是别声张，俺家当家的身子不好，怕惊着他。”

林清清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夜幕彻底降临，狗娃被妇人打发去睡觉。妇人又给林清清喂了点水，替她拢了拢身上那件破棉袄，叹了口气：“俺叫周王氏，你叫俺周婶就成。今晚你先将就着，明天……明天俺再想法子。”

说完，她吹灭了角落里那盏如豆的油灯，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杂物间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

林清清躺在干草铺上，听着隔壁主屋隐约传来的、男人压抑的咳嗽声和周婶低低的安抚声，听着窗外草丛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感受着身体内部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痛楚与那碗粥带来的暖意。

她像一条被冲上浅滩的龙，困于这凡尘的屋檐之下，被最普通的善意所缚，也为这善意所救。

力量尽失，前路未卜。

但至少，今夜，檐下有粥温，凡尘有羁绊。

她缓缓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闭上了眼睛。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恢复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

然后，弄清楚这个世界，找到回去的路，或者……找到在这个世界继续前行的方法。

姐姐，请再等等我。

她在心中默念，然后强迫自己进入久违的、属于凡人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