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落尘（1/2）

没有预想中的空间撕裂感，也没有法则冲突的剧烈摩擦。

当林清清任由那股温和的吸力将自己拖入缝隙时，她感受到的是一种奇特的“浸润”与“过渡”。仿佛从冰冷刺骨的深海，缓缓浮向温暖明亮的水面。周遭那令人窒息的虚空死寂与湮灭气息，如同褪色的潮水般迅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充满实质感的“存在”。

光线。

首先涌入感知的是光线。

并非虚空中那些遥远星辰死寂的冷光，也非能量爆发时刺眼的芒刺，而是……一种柔和的、带着温度的、仿佛透过薄云洒落的天光。这光线让她久已习惯黑暗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不由自主地紧紧闭上。

声音。

紧接着是声音。

风拂过某种叶片的沙沙声，远处模糊的、断续的犬吠，更远处，似乎还有流水潺潺的韵律。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低沉的、充满生机的背景音，与她刚刚脱离的那片绝对死寂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气味。

最后是气味。

泥土被阳光烘烤后散发出的干爽气息，混杂着些许植物腐烂的微酸，还有……一股淡淡的、带着烟火气的……食物香味？那味道很陌生，却奇异地勾起了她记忆深处某些早已模糊的、关于“家”与“安宁”的碎片。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下坠，又像是在漂浮。身体依旧沉重如铅，每一处伤口都在苏醒，传来钻心的疼痛，灵魂的虚弱感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捆缚。但那种被冰冷恶意时刻侵蚀的感觉消失了，左肩沉寂的碎片也不再疯狂抽取她的生命力，只是传来一种沉眠般的微弱暖意。

【蚀寂之焰】彻底熄灭了，连同其中那危险的“蚀骸”标记力量，都被她决绝地剥离，留在了那片虚空战场。此刻的她，体内空空如也，连最初级的灵能都感应不到，就像一个被彻底掏空、打回原形的凡人。

不，比凡人更糟。凡人有完整的躯壳和健康的灵魂，而她，只是一具靠着一点不甘心火勉强粘合起来的破碎残骸。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散架般的剧痛，她终于“落地”了。

身下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气味，似乎是厚厚的干草堆。撞击让她眼前发黑，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淤血涌出，沿着嘴角滑落，滴在身下的干草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她艰难地喘息着，尝试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由泥土和木头混合搭建的棚顶，几缕天光从缝隙中透下，在空气中投下道道浮动着微尘的光柱。空气里弥漫着刚才闻到的干草味、泥土味，还有一丝……牲畜的味道？

她似乎是在一个……草料棚里？

微微偏过头，视线透过简陋的木质栅栏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个不大的院落，夯实的泥土地面，角落里堆着柴火，晾着几件粗布衣服。院墙低矮，能看到远处连绵的、笼罩在暮色中的青黑色山峦轮廓。天空是那种即将入夜的深蓝色，几颗早亮的星辰已经开始闪烁。

宁静。

一种她几乎已经遗忘的、属于平凡人间的宁静。

这里……是哪里？

裂缝的另一端，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世界？没有毁天灭地的凶兽，没有冰冷残酷的法则厮杀，只有最普通、最原始的……农耕景象？

她试图调动精神力感知周围，却只换来灵魂一阵剧烈的抽痛，仿佛干涸的河床强行引水，只会导致更多的龟裂。她现在连最基础的内视都做不到了。

伤势比想象的更重。不仅仅是肉身千疮百孔，灵魂本源也因强行驱动“根源”和剥离力量而受损极重，没有当场湮灭已是侥幸。现在的她，恐怕连一个健壮的普通农妇都打不过。

一丝苦涩涌上心头。

从叱咤风云、与“寂灭之瞳”和“收藏馆”猎杀者争锋的双魂一体，到如今沦落异乡、手无缚鸡之力的残破之躯，这落差大得令人绝望。

“姐姐……” 她在心中无声呼唤。

灵魂深处，那属于林铃的光点依旧存在，传递着微弱的暖意，却没有回应。显然，姐姐的状态也因之前的透支而陷入了更深层的沉寂，或者，这个世界的规则对她们之间的链接产生了某种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