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狂澜（2/2）

两个时辰后，日头偏西。我们潜行至一处高崖之上，拨开浓密的树丛，下方景象令人震撼——一片巨大的、依靠山势修建的原始聚落出现在眼前！数以千计的、用巨木和兽皮搭建的棚屋层层叠叠，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矗立着数十根比海岸边更加高大、雕刻也更加繁复狰狞的图腾柱！无数影爪族的男女老幼聚集在广场上，气氛肃杀而焦虑，显然前方战事牵动了所有人的心。聚落外围的防御工事看起来颇为简陋，守卫也大多是无精打采的老人和少年。

果然空虚！主力已调往前线！

“看！祭坛！”王离压低声音，指向广场尽头一座依山而凿的巨大石台。石台高出地面十余丈，上面燃烧着熊熊篝火，一个身披华丽羽袍、头戴狰狞骨冠的干瘦老妪，正在火堆前疯狂起舞，口中念念有词，周围跪伏着一圈圈虔诚的族人。正是影爪族的大祭司！

“如何下去？如何接近祭坛？”我急问。聚落虽空虚，但人数依旧远超我们，强攻是找死。

王离眯着眼观察片刻，指向聚落侧面一条被灌木遮掩的、通向山腹的狭窄裂缝：“那里！是……是族中惩戒罪奴的‘血泣洞’入口，平日守卫松懈，洞内……有秘道可通祭坛下方！卑职……卑职曾被关押过……”

又是洞穴！这影爪族似乎与地下世界有着不解之缘。

“走！”我们如同幽灵般滑下高崖，借助植被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那条裂缝入口。果然，只有两名昏昏欲睡的少年守卫。雷蒙与另一名老兵如同猎豹般扑出，未等其出声便已扭断脖颈。

钻入裂缝，内部阴暗潮湿，腥臭扑鼻，两侧岩壁上满是抓痕和干涸的血迹，令人作呕。王离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在迷宫般的洞穴中艰难穿行。途中竟还遇到了几名被铁链锁在壁上的、奄奄一息的囚犯，看衣着，竟有白夷士兵和……其他部落的土着！王离用土语低声呵斥，伪装成押送囚犯的守卫，侥幸蒙混过去。

七拐八绕，前方隐约传来祭祀的吟唱声和鼓点。一个向上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阶出现在眼前，顶端有微光透下。

“上面……就是祭坛底部……有个暗格……”王离气喘吁吁地指着石阶上方。

我示意众人噤声，亲自与雷蒙、王离三人，小心翼翼地攀上石阶。顶端是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上方是一块可活动的石板，缝隙中透下篝火的光亮和祭司嘶哑的吟唱。

我将眼睛凑近缝隙向外望去——正好能将整个祭坛和部分广场收入眼底！那大祭司仍在疯狂起舞，她手中挥舞的，赫然是一根镶嵌着巨大“星髓”矿石、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骨杖！而祭坛中央的石案上，供奉着几件物品：一个破损的白夷头盔、一颗干瘪的、长着三只眼睛的怪兽头颅，以及……一卷用某种泛黄兽皮制成的、摊开了一半的古老卷轴！卷轴上的图案，与壁画上的发光长矛极其相似！

就是它！影爪族掌控“星髓”力量的秘密，或许就在那卷轴上！

“雷蒙，石板能推开吗？”我低声道。

雷蒙用独臂试了试，摇了摇头：“太重，卡死了。”

强抢不行，只能智取，或者说……豪赌！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示意雷蒙将背负的壁画石板解下，选出那块刻画着发光长矛刺穿巨蜥眼球的最核心的一块。然后，我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对王离沉声道：“王离，用你最大的声音，用影爪族语，告诉上面的大祭司——‘祖神的启示者，携圣物归来，有要事相告！关乎全族存亡！’”

王离脸色瞬间惨白，但看到我决绝的眼神，他一咬牙，凑到石板缝隙处，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呐喊出那段话！

喧闹的祭祀吟唱声戛然而止！整个广场瞬间陷入死寂！所有影爪族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祭坛底部！

我能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充满惊疑与杀意的目光，透过石板缝隙，死死地锁定了我们！

赌局，开始了！赌的是这圣物在大祭司心中的分量，赌的是她对“祖神启示”的迷信，赌的是我们这步险棋，能否撬动这必死之局！

石板，缓缓被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隙。大祭司那张布满皱纹、涂满油彩、如同老树皮般的脸，出现在光线中，她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死死地盯着我，以及我手中那块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壁画石板。

狂澜既起，唯有迎头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