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契（1/2）

祭坛底部石板的缝隙，如同地狱敞开的一道门扉。大祭司那张沟壑纵横、涂满诡异油彩的脸庞，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她那双深陷的眼窝中，浑浊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死死地钉在我脸上，以及我手中那块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壁画石板上。

空气凝固了，广场上数百名影爪族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这狭窄的缝隙处，充满了惊疑、敌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王离匍匐在地，用带着颤音的、极其恭敬的影爪族语，再次重复了那句话：“尊……尊贵的大祭司……祖神的启示者……携圣物归来……有……有关乎全族存亡的要事相告！”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数息，每一秒都如同刀割。大祭司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如同枯叶摩擦般的、意义不明的音节。她缓缓抬起鸡爪般干枯的手，对着石板做了一个“推开”的手势。

两名侍立在她身后、身材魁梧、脸上涂着赭红色战纹的影爪族战士立刻上前，低吼一声，用力将沉重的石板彻底推开！刺眼的火光和浓烈的草药烟雾瞬间涌入狭小的空间，呛得人几乎窒息。

我们暴露在了整个影爪族聚落的视线之下！雷蒙独臂横刀，将我护在身后，幸存的士卒们也握紧了兵刃，背靠背结成防御圆阵，尽管人人带伤，但眼神中透着一股置之死地的凶悍。

大祭司的目光掠过我们这群狼狈不堪的“闯入者”，最终再次落回我手中的壁画石板上。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向石板，又指向祭坛中央石案上那卷摊开的兽皮卷轴，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含混的音节。

王离紧张地翻译道：“她……她问……这圣物……从何而来？为何……在你们手中？你们……是谁？”

机会来了！我强压下狂跳的心脏，上前一步，将壁画石板双手捧起，目光坦然（至少努力显得坦然）地迎向大祭司审视的目光，同时用眼神示意王离。

王离心领神会，用尽可能庄重的语气翻译我的话（我故意放慢语速，让他有时间组织语言）：“尊贵的大祭司。此圣物，乃我等在祖神指引下，于圣地‘遗珠谷’祭坛所得。祖神于梦中示下，白皮鬼（指白夷）乃‘渊虺’（影爪族信仰的邪恶巨兽？）之爪牙，欲夺‘星之骨’（星髓），灭尔族裔，毁尔圣坛！吾等虽为外族，然同受白皮鬼屠戮，与尔等有共敌之仇！今日携圣物前来，非为挑衅，乃为结盟，共抗强敌，卫我祖神之地！”

我刻意将“遗珠谷”说成是“祖神指引”，将白夷与影爪族的世仇“渊虺”挂钩，并强调我们共同的敌人和“星髓”的重要性。这是在赌，赌大祭司对祖神的迷信，赌她对白夷的刻骨仇恨，赌“星髓”在她心中的分量！

大祭司死死盯着我，浑浊的眼中光芒急剧闪烁，似乎在急速权衡这番话的真伪与利害。她身后的族人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显然，“白皮鬼”、“渊虺”、“星之骨”这些词汇，深深刺痛了他们。

突然，大祭司猛地举起手中的“星髓”骨杖，指向广场东北方向——正是主营地烽烟升起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

王离脸色煞白，急促翻译：“她……她说……白皮鬼的‘铁牙兽’（指山魈机甲？）正在攻打‘对岸之民’（指我们主营地）！烽烟即是血誓！祖神见证！若尔等所言非虚，愿以血为契，共御外侮！但……但需行‘血祭’之礼，以尔等之血，染红圣石，得祖神认可，盟约方成！”

血祭？！用我们的血？！雷蒙和士卒们瞬间变色，手按上了刀柄！这是陷阱？！

我心中也是一凛。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拒绝，立刻就是血溅五步！答应，尚有一线生机， 极度危险！

“主公！不可！”雷蒙急道。

我抬手止住他，目光直视大祭司，沉声道：“可！但需即刻发兵！烽火已燃，迟则生变！血祭之后，若祖神认可，尔族战士，需随我即刻驰援对岸！”

我这是在加码，将发兵救援与血祭捆绑，逼她表态！

大祭司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她重重点头，骨杖顿地，发出一声闷响。她指向祭坛中央那熊熊燃烧的篝火，以及火堆前一块布满干涸暗红色痕迹的椭圆形黑石——血祭石！

“带他们上来！”王离翻译着她的命令，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