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盟（2/2）

行动前夜，我几乎未眠。将数千人的命运，押注于一场仓促的、与陌生势力合作的伏击，风险巨大。若胜，或可暂缓危机，赢得喘息；若败，或遭背叛，则望海营可能万劫不复。我抚摸着那面来自咸阳的、象征着过往身份的玉玦，冰凉的触感让我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开弓没有回头箭。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寒意刺骨。陈敖亲自带领五十名精锐，携带强弓劲弩，与同样数量的山鬼部战士在预定地点汇合。我站在望海营最高的了望塔上，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黎明的薄雾中，手心全是冷汗。

等待的时间漫长如世纪。阳光逐渐驱散雾气，照亮山峦，营地一切如常，却又笼罩在死寂的等待中。李巡守在营门，不时焦躁地踱步。

午时刚过，一骑快马（我们仅有的几匹驮马之一）狂奔而回，骑手是陈敖手下的一名什长，浑身浴血，左臂带着伤，脸上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与恐惧交织的复杂神情。

“先生！成了！伏击成了！”他滚鞍下马，气喘吁吁地汇报，“鹰隼部的巡逻队，约三十人，被我们和山鬼部的人夹击，几乎全歼！山鬼部的人……悍勇无比，熟悉地形，用毒箭和陷阱，下手极狠！”

“我们的人呢？”我急问。

“阵亡……五人，伤十余人。”什长声音低沉下去，但随即又道，“但山鬼部也死了几个。他们的首领……那个戴羽冠的，亲自来了！他……他当着我们的面，砍下了一个鹰隼部俘虏的头颅，扔进了河里！”

血腥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联合行动成功了，但也付出了血的代价。山鬼部用行动证明了他们的“诚意”，也展示了他们的残酷。这条血盟，从一开始就浸泡在双方的鲜血里。

“陈校尉让我先回来报信，他们正在清理战场，随后便归。”

傍晚时分，陈敖带队返回。战士们虽然疲惫，身上带着血污和伤痕，但眼神中却多了一种经历过生死考验的锐气。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几副鹰隼部的皮甲、武器，以及……山鬼部首领赠予的一串用鹰隼部战士指甲穿成的狰狞项链。

陈敖将项链递给我，低声道：“他说……这是盟约的信物。下次行动，他会派人来通知我们。”

我接过那串冰冷、带着血腥气的项链，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我们终于在这片残酷的土地上，迈出了结盟抗敌的第一步。但前方，是更深的泥潭，更凶险的博弈。

血盟已立，再无退路。望海营的命运，从此与西边那片充满神秘与暴力的山林，紧紧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