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精心策划和"意外"准备(2/2)

第一次,气息稍猛,“噗”一声,小半药粉被吹飞,混入了泥土。陆清弦心疼得直抽抽。

第二次,他屏息凝神,小心再小心,灵力如丝如缕,缓缓缠绕上药粉。脑海中不断观想“沉睡”、“安宁”的意象。一炷香时间,他憋得脸色发白,额头见汗,总算勉强完成。

石臼底部,留下薄薄一层灰褐色、质地均匀细腻许多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极其黯淡的微光,凑近了,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令人闻之则精神微松的淡香。

“成了?”陆清弦用指甲挑起一点,犹豫了一下,没敢自己试。他捉了只路过的小虫,将粉末凑近。那小虫爬了几步,动作迅速迟缓,然后蜷缩不动了。

“有效!”陆清弦大喜,小心地将这点珍贵的“昏沉散”刮入一个洗净晾干的小瓷瓶,塞紧塞子。分量很少,估计只够用一次,但应该够了。

材料准备好了,下一步是“演技”打磨。他没法真的让自己瞬间入睡打呼,只能尽量模仿。他偷偷观察那些劳累一天、倒头就睡的杂役的姿势、呼吸节奏,甚至专门去听了听王大锤的鼾声(为此付出了帮他洗三天袜子的代价)。然后在夜深人静时,自己对着墙壁练习“疲惫入睡——自然打鼾——被惊扰后茫然惊醒”的全套流程,调整呼吸深浅、鼾声大小节奏、乃至嘴角口水的流量……

每每练习完,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并且对天道残卷的恶趣味有了更深的认识。

光有“演技”和“道具”还不够,需要“人设”铺垫。从讲道前三天开始,陆清弦就“不经意”地在同僚面前露出疲态,唉声叹气,抱怨“最近修炼总感觉气息不畅,胸口发闷,夜里也睡不踏实”。干活时也“偶尔”扶额,显得精神不济。有相熟的杂役问起,他就苦笑:“许是前些日子急于求成,练岔了气,心神有些损耗。”配上他刻意用《混元一气诀》微调出的、略显虚浮紊乱的气息,倒也像模像样。

“修炼出岔”在低阶弟子中不算稀奇,尤其像他这种“五行伪灵根”的,众人听了也就摇摇头,或安慰两句,或暗自嘲笑,并未深究。陆清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众人心中埋下“他最近状态很差”的印象。

讲道前一日,他特意接了个清理后山腐叶的累活,干完后“恰好”遇到几个同院杂役,当众运行了一下功法,随即“闷哼”一声,脸色“唰”地白了白,额头渗出“虚汗”,苦笑道:“不行,一提气就疼……” 成功塑造了一个“修炼过度、伤了心神、强撑身体”的可怜虫形象。

做完这一切,回到屋里,陆清弦将那小瓷瓶里的“昏沉散”,分出约莫三分之二,用油纸包了极小的一包,塞进左手袖口一个极其隐蔽的、自己改出来的小夹层里。他练习了无数遍,如何用右手整理左袖时,不经意地用指甲划破油纸,让粉末悄无声息地洒落在身前地面。份量必须精准,太少可能无效,太多又容易留下痕迹,且可能让自己“睡”得太死,不好“醒”来。

剩下的三分之一,他另有他用。

夜幕降临,陆清弦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毫无睡意。明天,就是审判日。

“明天,要么‘一举成名’(臭名远扬),要么就地成仁……”他望着漏风的屋顶,默默想着,“祖师爷在上,弟子也是被逼无奈……掌门真人,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一个‘练功练傻了’的杂役一般见识啊……”

他摸了摸袖中的油纸包,冰凉滑腻。又想起白天去领明日讲道注意事项时,偶然听到的议论:此次讲道,据说那位以内门丹堂长老身份、以性情严苛、最重礼仪规矩着称的“赤炎真人”也会旁听……

陆清弦心里更凉了半截。

屋外,山风呼啸,如同鬼哭。

他又想起傍晚回来时,在杂役院门口撞见一队巡值的执法堂弟子。为首那名冷面弟子目光如电,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他这“病恹恹”的样子多看了一眼。

那一眼,让陆清弦汗毛倒竖,回到屋里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昏沉散”藏得好好的,才稍稍安心。

“尽人事,听天命吧。”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袖中的小瓷瓶贴着皮肤,传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明天,青云峰顶,问道台前,数万弟子肃穆聆听,元婴掌门宣讲大道之时……他,一个炼气一层的小杂役,要当众打呼噜。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陆清弦把脸埋进散发着霉味的枕头里,无声地咆哮。

枕头沉默着,吸收了他所有的紧张、恐惧,以及那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破罐子破摔的、扭曲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