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漠孤影与京城暗流（1/2）

日头渐烈，炙烤着无垠的黄沙与砾石。热浪扭曲了远处的景物，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呜咽，卷起细碎的沙尘，打在脸上生疼。

沈青崖伏在瘦马的背上，意识随着体温的升高和失血的加剧而逐渐模糊。左肩的伤口在颠簸中撕裂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带来一阵阵眩晕。嘴唇干裂起皮，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火辣辣地疼。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更不确定方向是否完全正确。只知道必须远离朔风城，远离那些索命的影煞和已然爆发的战火。瘦马早已力竭，口吐白沫，步伐踉跄，全凭一股动物求生的本能在支撑。

“水……必须找到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血腥味，那是他自己咬破舌尖留下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晃动着，重叠着。

就在他几乎要坠下马背之时，前方模糊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黄沙的灰绿色。

是植被！有植物就意味着可能有水源！

一股求生的意志强行支撑起他即将涣散的精神。他用力夹紧马腹，催动着同样濒临极限的瘦马，朝着那抹绿色挣扎前行。

距离逐渐拉近，那是一片依托着几座风化严重的土丘生长的、稀疏低矮的骆驼刺和沙枣丛。而在土丘的背阴处，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被风沙半掩的凹陷。

是干涸的河床遗迹！

沈青崖心中一喜，强提一口气，催马赶到那凹陷处。他滚鞍下马，四肢瘫软，几乎站立不稳。他趴在地上，用手拼命扒开表层的浮沙，直到指尖触碰到一丝略带潮湿的凉意。

有水！虽然埋得很浅，几乎只是沙土湿润，但在这绝境之中，已是天大的恩赐！

他顾不上许多，用手刨出一个小坑，将脸埋进去，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湿气。冰凉的沙土刺激着口腔和喉咙，暂时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他又将水囊（从马夫那里一并得来的破旧皮囊）埋进去，试图收集一点渗出的水。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土丘的阴影里，大口喘息。瘦马也凑过来，用鼻子拱着湿润的沙土，发出满足的响鼻。

暂时脱离了渴死的危机，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便更加清晰地袭来。沈青崖检查了一下左肩的伤口，包扎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又干涸，黏在伤口上，边缘有些发黑，传来阵阵隐痛。

“必须处理伤口……否则……”他心中沉重。在这缺医少药、危机四伏的荒原，伤口一旦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他挣扎着起身，在那片稀疏的沙枣丛中仔细搜寻。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些常见的、有止血消炎作用的草药，虽然品相不佳，但聊胜于无。他忍着痛，用横刀割开黏连的布条，清理掉伤口周围的血痂和污物，将嚼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又从里衣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疼得他冷汗直流，几乎晕厥。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他知道，此刻的脆弱，便是死亡的请柬。

处理完伤口，他瘫坐在阴影里，感受着体内传来的阵阵空虚和疲惫。家传的“青崖劲”内力在昨夜一战中几乎消耗殆尽，此刻只能如同涓涓细流般缓慢恢复。他闭上眼，尝试按照心法调息，引导那微弱的内息滋养受损的经脉和身体。

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父亲门生临终前的警示，影煞冰冷的刀光，以及……朔风城方向那冲天的火光和喊杀声。

北狄入侵，边关糜烂，宰相林承岳的追杀……内忧外患，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缠绕。

“林承岳……”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恨意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若非此人构陷，他沈家何至于家破人亡？他何至于如同丧家之犬，亡命天涯？

还有那北狄……国难当头，那些朝堂之上的蠹虫，可曾想过边关浴血的将士？可曾想过即将遭受涂炭的黎民？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愤怒交织在他心头。

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些情绪。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活下去，变得更强，才是对仇人最好的回应，才对得起父亲的教诲，对得起那些为他而死的人。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失而复得的青崖白石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念想，也是他身份的证明，更是他绝不能倒下的信念支撑。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伤口也似乎因为草药的作用而疼痛稍减。他看了看天色，不敢再耽搁。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影煞未必会放弃，北狄的游骑也可能随时出现。

他将收集到的那点浑浊的泥水小心灌入水囊，又喂了瘦马一些湿润的沙土，然后翻身上马，再次认准南方，策马前行。

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了许多——穿越这片荒原，进入相对安全的内地，然后，想办法去幽州！父亲生前曾多次提及，北靖王萧屹虽为藩王，但为人刚正，治军严明，且与父亲有几分君子之交。或许，那里会有一线生机。

……

玉京城，北靖王府，望舒楼。

晨光熹微，透过支摘窗的缝隙，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望舒早已起身，正对镜梳妆。铜镜中映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云袖手持玉梳，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如瀑青丝。

“郡主，今日宫中送来帖子，说是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设了赏菊宴，邀您午后过去呢。”云袖轻声禀报。

萧望舒目光微凝，看着镜中自己清晰的倒影，淡淡道：“回了吧，就说我昨夜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恐过了病气给娘娘，改日再亲自入宫请罪。”

“是。”云袖应下，并无意外。郡主聪慧，深知在如今波谲云诡的形势下，尽量减少在皇室场合露面，避免卷入不必要的纷争，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