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边关风雪,京华暗涌(2/2)
当夜,一只信鸽从雁门大营悄悄飞出。但它刚飞出营寨,就被暗中监视的锐士营射手一箭射落。
赵铁柱从信鸽腿上取下密信,呈给沈青崖。信上只有一行字:“粮已移东山,守军三百,今夜可袭。”
没有落款,但沈青崖认得那笔迹——是粮秣官王逵!
“果然是他。”沈青崖眼中寒光闪烁。王逵是张猛的心腹,张猛倒台后,沈青崖念他是老卒,留用察看。没想到,此人贼心不死。
“将军,现在抓人?”
“不。”沈青崖道,“让他把信送出去。通知东山伏兵,准备迎接‘客人’。”
子夜时分,东山山谷。
月光被乌云遮蔽,山谷中一片漆黑。三百锐士营士卒埋伏在两侧山壁,屏息静气。沈青崖亲自带队,藏在一块巨石后。
约莫三更天,谷口传来轻微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队约两百人的马贼悄悄潜入山谷。领头的是个独眼汉子,正是秃鹫哈森。
“就在前面。”一个向导模样的汉子低声道,“粮车都在那里,守军应该睡了。”
秃鹫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好!弟兄们,抢了这批粮,咱们今年冬天就不用愁了!上!”
马贼们兴奋地冲向山谷深处的“粮车”。然而,当他们掀开车上的篷布时,看到的不是粮食,而是一堆堆柴草!
“中计了!”秃鹫脸色大变,“撤!快撤!”
但已经晚了。两侧山壁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箭雨倾泻而下!马贼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片。
“放滚石!”沈青崖一声令下。
轰隆隆!事先准备好的巨石从山坡滚落,堵住了谷口。马贼进退无路,乱作一团。
“沈青崖!”秃鹫看到站在高处的沈青崖,怒吼道,“你使诈!”
“兵不厌诈。”沈青崖淡淡道,“秃鹫,你倒卖军械,勾结外敌,罪该万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秃鹫狂吼一声,挥舞弯刀,竟然率众向沈青崖所在的方向冲来!
这秃鹫果然悍勇,箭矢射中他的肩膀,他恍若未觉,依旧冲锋。身边几十个马贼也都是亡命之徒,跟着他拼死冲杀。
“保护将军!”赵铁柱带人迎上。
双方在山谷中展开激战。沈青崖手持长剑,亲自加入战团。他的剑法是在边军生死搏杀中练就的,简洁狠辣,每一剑都直取要害。转眼间,已有三名马贼死在他剑下。
秃鹫见状,直扑沈青崖:“沈青崖,拿命来!”
两人刀剑相交,火星四溅。秃鹫力大无穷,刀法凶猛,沈青崖则以灵巧见长,剑走偏锋。交手十余招,秃鹫肩上伤口崩裂,鲜血直流,动作渐渐迟缓。
沈青崖看准机会,一剑刺向秃鹫咽喉。秃鹫勉强架住,却被沈青崖一脚踢中胸口,踉跄后退。
“将军小心!”赵铁柱突然大喊。
沈青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马贼悄悄拉弓,箭矢正对准他!他正要闪避,忽然,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挡在他身前!
“噗!”箭矢射入黑影胸口。
是刁三!他不知何时潜入山谷,在关键时刻为沈青崖挡了一箭!
“刁三!”沈青崖扶住他。
刁三口吐鲜血,却咧嘴笑了:“将军……欠你的命……还了……”
说完,头一歪,气绝身亡。
沈青崖眼眶一热。这个曾经的逃兵、土匪,最终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忠诚。
“啊——!”沈青崖怒吼,长剑如虹,直取秃鹫!
秃鹫此时已伤痕累累,哪里挡得住沈青崖含怒一击。剑光闪过,秃鹫的弯刀脱手飞出,咽喉处多了一道血线。
“你……”秃鹫瞪大眼睛,轰然倒地。
首领一死,剩余的马贼顿时溃散,很快被全部剿灭。
战斗结束,山谷中尸横遍地。沈青崖抱着刁三的遗体,久久无言。这个曾经被他俘虏、又给他带路的汉子,最终死在了北疆的雪夜。
“将军,节哀。”赵铁柱低声道。
沈青崖轻轻放下刁三,为他合上眼睛:“厚葬。以烈士之礼。”
“是。”
回到雁门关,天已微亮。沈青崖立即下令逮捕王逵。在铁证面前,王逵供认不讳——他不仅是张猛的心腹,还暗中与秃鹫勾结,倒卖军械粮草多年。
“除了你,还有谁?”沈青崖问。
“还有……云中大营的李校尉,定襄大营的赵司马……”王逵供出了一串名字。
沈青崖毫不手软,立即派人前往各营抓人。一天之内,北疆军中清理出十七名内奸,全部军法处置。
经此一事,北疆军纪为之一振。士卒们看到新来的将军不仅带来粮草,还铁腕肃贪,军心大定。
十一月初,萧望舒筹集的第二批粮草运抵雁门关。随粮草而来的,还有一封信和一个小木匣。
信中,萧望舒详细汇报了京城的情况:韩党余孽仍在活动,但已被“听风楼”严密监视;晋王旧部有异动,似乎在联络各地藩王;皇帝病情加重,已多日未上朝;太子与二皇子、三皇子的明争暗斗日益激烈……
“京中风起云涌,将军在北疆务必稳住防线。若京城有变,北疆便是最重要的依仗。望舒在京,会尽全力周旋,为将军稳住后方。”
信末,依旧是一枝梅花。
沈青崖打开木匣,里面是一件银丝软甲,轻薄坚韧,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软甲下压着一张纸条:“此甲乃天外陨铁所制,刀剑难伤,盼君平安。”
沈青崖抚摸着软甲,心中涌起无限柔情。那个远在京城的女子,在波谲云诡的权谋斗争中,依然时刻牵挂着他的安危。
他将软甲贴身穿上,提笔回信:
“郡主如晤:北疆诸事已定,军心稳固,防线重修。黑狼部集结五万骑兵,恐于月内来犯。青崖必死守雁门,不让胡马度关。
京中情势,郡主务必小心。若事不可为,可退守北疆。青崖在此,便是郡主最坚实的后盾。
软甲已着身,温暖如春。北地苦寒,然心中有念,便不觉冷。盼重逢之日,与郡主共赏江南烟雨。
青崖 顿首”
信送出后,沈青崖登上雁门关城楼,眺望北方。雪原尽头,天地苍茫。他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整编后的北疆军,有京城那个智谋超群的女子为后援,有无数期盼安宁的百姓为依托。
“黑狼部……”沈青崖握紧剑柄,眼中战意升腾,“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
北风呼啸,卷起城头旌旗。远处,雪线之上,隐约可见黑压压的骑兵正在集结。
大战,一触即发。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萧望舒站在听风楼的密室中,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舆图。图上标注着北疆各关隘的位置,以及黑狼部可能的进军路线。
“郡主,最新情报。”清荷递上一封密信,“黑狼部大王子呼延灼已集结完毕,预计五日内南下。兵力……至少五万,都是精锐骑兵。”
萧望舒眼神凝重:“五万骑兵……北疆各关总兵力不过三万,且多为步兵。此战,凶险。”
“郡主,要不要请王爷派兵支援?”
“父王已上奏朝廷,请求调遣京营精锐北上。”萧望舒道,“但陛下病重,朝政被太子把持。太子……似乎不太愿意派兵。”
“为何?”
萧望舒冷笑:“太子怕北靖王府功高震主。若父王率军北上,击退黑狼部,威望更盛,他这太子之位,就更不安稳了。”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北疆沦陷?”
“当然不。”萧望舒走到窗边,望着北方,“传我命令:一,动用王府在河北、山西的所有商路,紧急采购粮草,秘密运往北疆;二,联络北疆各州府的官员、乡绅,组织民团,协助守城;三,派人潜入黑狼部后方,散布谣言,就说二王子呼延烈欲夺嫡,大王子前线作战,二王子可能在后方发动政变。”
清荷眼睛一亮:“郡主这是要让他们内乱?”
“能拖多久是多久。”萧望舒道,“为沈将军争取时间。另外……准备一下,我要进宫。”
“进宫?现在?”
“对。”萧望舒眼神坚定,“我要去见太子。北疆若失,中原危矣。这个道理,他必须明白。”
一个时辰后,东宫。
太子赵桓看着眼前的萧望舒,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被掩饰过去:“郡主求见,所为何事?”
“为北疆战事。”萧望舒开门见山,“殿下,黑狼部五万骑兵即将南下,北疆兵力不足,危在旦夕。请殿下速派京营精锐北上支援。”
太子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郡主言重了。沈将军不是在北疆吗?他在朝堂上夸下海口,说要保北疆安宁。怎么,现在要求援了?”
“殿下,北疆安危关乎社稷存亡,非一人之事。”萧望舒沉声道,“若雁门关破,黑狼部长驱直入,河北、山西都将不保。届时,京城危矣。”
“本宫知道。”太子放下茶杯,“但京营拱卫京师,不可轻动。这样吧,本宫下令,让河北、山西的驻军北上支援。”
“地方驻军战力不足,且调动需时,恐来不及。”
“那郡主有何高见?”太子似笑非笑。
萧望舒深吸一口气:“请殿下准许北靖王府派兵北上。父王愿亲率三万铁骑,驰援雁门。”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笑了:“郡主,北靖王府的兵,是朝廷的兵,还是王府的私兵啊?藩王无诏调兵,可是谋反大罪。”
这话说得极重。萧望舒心中一沉,知道太子这是铁了心要压制北靖王府。
“殿下,”她跪了下来,“望舒愿以性命担保,父王绝无二心。北疆若失,大晏危矣。请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太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望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良久,他叹了口气:“罢了。本宫准北靖王府派兵一万北上,但必须由朝廷指派监军。此外,粮草军械,王府自行筹措,朝廷不予支援。”
一万兵,还要自带粮草,这分明是敷衍。但萧望舒知道,这已经是太子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谢殿下。”她叩首。
“起来吧。”太子忽然道,“郡主,本宫听说,你与沈将军……关系匪浅?”
萧望舒心中一凛,面上却平静无波:“沈将军是王府的客人,也是国家的功臣。望舒敬重将军为人,仅此而已。”
“是吗?”太子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就好。郡主记住,你是北靖王之女,身份尊贵。有些事,有些情,不该有的,就不要有。”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警告。萧望舒垂首:“望舒明白。”
离开东宫,萧望舒只觉得身心俱疲。太子的猜忌,朝堂的争斗,后宫的阴谋……这一切,都比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更加凶险。
“郡主,现在怎么办?”清荷担忧道。
“按计划进行。”萧望舒眼中重新燃起斗志,“父王的一万铁骑,加上沈将军的三万边军,还有各地民团,应该能守住雁门关。至于粮草……把王府在江南的产业,全部抵押,换购粮草。”
“全部抵押?!”清荷惊呼,“那以后……”
“顾不了那么多了。”萧望舒望向北方,“先渡过眼前这一关。只要人在,一切都可以重来。”
马车驶过京城街道,萧望舒掀开车帘,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开始飘落,又是一年冬。
沈青崖,你一定要守住。我在京城,为你稳住后方。待冰雪消融,春花烂漫时,我们……再见。
雪花纷飞,覆盖了京城的街巷。而北疆的雪,下得更大了。
雁门关上,沈青崖一身戎装,按剑而立。关外,黑狼部的骑兵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如黑色的潮水,缓缓涌来。
大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