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龙潭取物与香断惊魂（1/2）

寅时三刻，正是一夜中最为沉寂、守卫也最容易松懈的时刻。浓墨般的夜色笼罩着崔府连绵的屋宇，唯有零星悬挂的气死风灯在微寒的夜风中摇曳，投下片片晃动不安的光晕。

沈青崖如同一道没有实质的影子，紧贴着崔府西侧那棵老槐树投下的浓郁阴影，全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与墙壁、与树影、与夜色本身融为了一体。他早已换上了一身与崔府低级仆役相似的灰褐色短打衣衫，脸上做了进一步的修饰，看起来平庸无奇，即便在近距离下，也难以在瞬间引起过多的注意。这是他根据连日观察，选定的最佳潜入点——老槐树的阴影恰好遮蔽了墙上缘一处因年久失修而略有松动的瓦片，而此刻，正是内院护卫交接班后不久，精神最为疲沓的间隙。

他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游上墙头，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内院。根据柳氏提供的草图和他自己的观察，书房位于内院东侧，是一处相对独立的院落，此时望去，院门处隐约可见两名按刀而立的护卫身影，院内似乎还有流动的暗哨。

不能从正门进入。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房院落西侧，那里有一排与主建筑相连的厢房屋顶，屋顶的另一侧，则与府内一条用于仆役通行的狭窄巷道相邻。若能从巷道那边上房，再借助厢房屋顶的掩护，或可接近书房的后窗。

心思电转间，沈青崖已有了决断。他如同轻烟般滑下墙头，利用花木、假山作为掩护，避开偶尔巡更的灯笼，悄无声息地向着那条仆役巷道摸去。整个过程快如鬼魅，对时机的把握妙到毫巅，几次都与巡逻队伍擦身而过，险之又险。

与此同时，远在城西废弃仓库内的萧望舒，正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纤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仓库内只剩下她一人，王虎和赵烈已按照计划前往崔府外围预定的接应地点潜伏。时间的流逝在此刻显得无比缓慢而清晰，每一息都牵动着她的心弦。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意外，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反复推敲着沈青崖留下的几个应急联络方案，确保万一有变，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一定要平安……”她望着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低声呢喃，那清冷的眼眸中盛满了化不开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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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内，沈青崖已顺利潜入那条仆役巷道。巷道内堆放着一些杂物，气味并不好闻，但也因此人迹罕至。他观察了一下厢房的屋顶结构，选了一处阴影浓重、且有凸起物可供借力的角落，足尖轻轻一点，身形便如狸猫般翻上了屋顶，伏低身体，瓦片未发出丝毫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屋脊向书房方向移动，动作轻缓得如同在冰面行走。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洒下清辉，他必须完全利用屋脊的阴影和瓦片的起伏来隐藏身形。越是接近书房院落，他的动作越是谨慎。他能感觉到，下方院落中，除了明处的守卫，至少还有两股不弱的气息在隐隐流动，那是隐藏在暗处的高手。

终于，他抵达了与书房主建筑仅一墙之隔的厢房屋顶边缘。书房的后窗就在下方，窗棂紧闭，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光亮。根据柳氏的草图，这扇窗户外表普通，但内侧可能有简单的插销。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不惊动院内守卫和暗哨的情况下，潜入书房。直接撬窗风险太大，任何细微的声音在如此寂静的夜里都可能被放大。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低语声从书房院落的正门方向传来。沈青崖立刻将身体伏得更低，屏住呼吸。

“……老爷吩咐，明日……不，是今日辰时便要用车，都警醒着点……”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低声吩咐着，似乎是管家崔福。

“是，福伯。”守卫恭敬应声。

随后，脚步声远去。

沈青崖心中一动，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就在崔福说话，守卫注意力被吸引的短暂瞬间，院内的气息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他没有任何犹豫，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看准院内暗哨视线交错的一个盲点，身形如一片落叶般，自屋顶悄无声息地飘落，精准地贴在了书房的后窗之下。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特制的、薄如柳叶的钢片，小心翼翼地探入窗缝。得益于柳氏的信息，他知道这扇窗户的插销样式较为老旧。他集中精神，手腕极其稳定地微微抖动，感受着钢片前端传来的细微触感。

“咔。”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脆响，插销被挑开。沈青崖动作未停，轻轻推开一条窗缝，确认室内无人后，身形一闪，便如游鱼般滑入了漆黑的书房之内，随即反手将窗户轻轻合上，整个过程发生在呼吸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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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一种清冽的、带着药草气息的熏香味道。沈青崖心中一凛，这证实了柳氏关于熏香的信息。他不敢大意，立刻隐身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的阴影里，调整呼吸，仔细倾听。

确认书房内外再无其他声息后，他才开始行动。他没有贸然去点燃火折子，而是凭借窗外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和记忆中柳氏绘制的草图，摸索着向那面靠墙的书架走去。

书房内陈设古朴而奢华，紫檀木的书架顶天立地，上面摆满了各类典籍和卷宗。沈青崖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很快找到了柳氏标注的那一面书架。他凝神屏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向第三格左端那个雕刻精美的狮头钮。

触手冰凉，是上好的青玉材质。他按照柳氏信息中提及的，轻轻按住狮头，试探着向左右旋转，没有反应。又尝试向内按压，依旧纹丝不动。

难道信息有误？或是机关另有玄机？

沈青崖没有急躁，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柳氏的原话——“抚第三格左端狮头钮，闻机括声自壁出。” “抚”？或许不是按压或旋转，而是……摩擦或特定角度的扳动？

他再次伸出手指，用指腹感受着狮头钮的每一个细微的棱角。终于，在狮头底部靠近书架木板的位置，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不同于其他光滑表面的滞涩感。他尝试用指尖抵住那个位置，然后轻轻向斜上方一“抠”。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机括转动声，自书架后的墙壁内传来！

沈青崖心中一震，立刻收回手，凝神戒备。只见那面厚重的书架，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约一尺宽的缝隙，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陈年纸张和淡淡防虫药草的气味弥漫出来。